何磊按著暴怒、無奈又悲愴的妹妹拖出了病房，兩人一路拉扯到醫院外的馬路邊上。

「你放開我。我不走，不走！」

「你還想怎麼樣？」何磊忍得太暴起。「你一定要子晟死在你手裡你才滿意是不是？」

何婉不顧形象的大喊大：「他是我兒子，我怎麼會害死他？你放開我，我要和晟晟在一起。」

砰地聲怒砸車門的重響。

從一輛黑桑塔納車上走下個頭髮花白的男人。他神凝重，眼底滿是失。

「爸——」

何婉怔了怔。不由收斂了幾分狂燥。接著驚喜萬分的喊，「爸，你是來幫我的是不是？」

何建飛盯著：「你還不明白？子晟的病因你而起。他在用命搏一條生路。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在自己母親的手上。你要是想他好好的活著。就給我滾得遠遠的。十年、二十年後，說不定你還有希坐在他面前，抱抱你的孫子孫，天倫之樂。不然，就等著給晟晟收吧！」

何婉秀的眼底滿是痛苦：「不，不會的。我的晟晟不會這麼對我的——」

「送回醫院吧。」何建飛嘆口氣。他一直不願承認聰明漂亮的兒神有問題。但事到如今，不信也不行了。

何磊不忍：「爸？！」

「我都安排好了。醫生會好好照顧的。等病穩定了再出來。」何建飛抬頭看向醫院大樓，「希晟晟早日康復。」

病房裡的鬧劇終於告一段落。周嘯坤守在兒子邊，默不作聲的削著蘋果，一片片切得薄薄的，堆在碗里。

大概是周嘯坤的氣場太強，也或許有人猜他份不凡，大夥都有點兒拘謹，走路說話都是慢作，生怕驚擾了周子晟休息。

許久，周子晟才張開眼睛：「爸。」

周嘯坤嗯了聲。

「我在。」

周子晟眼角淌下淚水。

原來他的父親並沒有拋棄他，他是有父親的孩子。

周嘯坤鼻子一酸，舉著蘋果問：「要不要吃點蘋果？紅富士，很甜的。」

令梅聞言，瞅了眼那袋子水果。現在的紅富士可是高檔水果。

子晟嗅到了蘋果的甜香，點點頭。

他小心的咀嚼了足足半分鐘才咽下一片蘋果。

周嘯坤問：「甜不甜？要不要再來一塊？」

子晟吃了小半隻蘋果，突然間捂著，面孔發紅。

又是陣兵慌馬。

令梅嘆息。周子晟這病，他自己吃不香睡不好。也影響同病房病友休養。

秀蓮問男人：「不能換個病房嗎？」

越峰冷冷的道：「能換早換了。還等到現在？」

秀蓮噎了噎。男人對的態度冷得跟冰塊似的，想來也是在生自己氣。一時不敢吭聲。

令梅洗了兩隻番茄，放在子晟的床頭柜上。

「周伯父。試試我家的番茄吧。」

周嘯坤看那番茄就像兩隻飽滿紅亮的小燈籠，還能看見裡頭黃的燭火，外皮上滴著水珠，分外人。確實要比菜場里買的強多了。於是張口的拒絕不由自主又咽了回去。

「謝謝。」他從兜里掏出只水果罐頭和兩隻蘋果作還禮，令梅笑笑，「我和周子晟是同學。您不必客氣。」

周嘯坤有點尷尬，他不太會和這個年紀的年輕人際。只好道了聲謝謝。

他乾番茄上的水珠，又仔細的剝去番茄皮，在小碗里切幾塊，果四溢。一時番茄的酸甜香撲鼻而來。

周子晟口舌生津。迫不及待的咬了口蕃茄，怔住了。甜酸可口的果熱四溢的佔據了舌尖所有的味蕾，彷彿有個靈在搖旗吶喊：「沖啊——」

於是他不由自主吞咽，就像久旱逢甘的土地，蕃茄一掃嚨的乾涸酸痛，帶來了久違的甜與熨帖。這甘直落到胃裡，他甚至能覺到它在一路的滋潤自己千瘡百孔的腸胃，全清爽。

開始他吃得很慢，沒一會竟連著番茄吃得一滴不剩。

最重要的是，他沒有吐。

周嘯坤準備好的痰盂沒用上，驚詫的瞪著桌上另一隻番茄，猛地回頭鎖定令梅，「小姑娘，這番茄哪買的？」

令梅笑笑：「自家種的。」

越峰在邊上得意道：「咱是南平廣州老有名氣的蕭家菜呢。」

周嘯坤依稀聽到過這個品牌。自己去廣州開會時，飯店的供應的就是蕭家菜。當時他不以為然，吃了后驚為天人。沒想到竟然是兒子同學家種的。

他欣喜的問越峰：「還有嗎？我買些你家的番茄，還有蔬菜行不行？」

秀蓮不由為難的看了眼兒子。

這回摘了二十來只番茄，菜就兩筺也不夠分啊。

令海大方的道：「娘，沒事。剩下的番茄你分一半。等我回家了還怕吃不著？」

秀蓮想想也是，依言將餘下的番茄分了一袋子給周嘯坤。

周嘯坤連聲謝，估了大概一斤重，便問：「嬸子，我給你多錢？」

秀蓮哪在乎這點錢：「您兒子和令梅是同學，咱們又在一個病房遇上了。這也是緣份。甭客氣。」

周嘯坤略微慨的多看了幾眼蕭家的人。

都是淳樸又善良的人哪。

「爸。」周子晟吃了番茄后，全舒暢，連嚨都沒那麼嘶啞了。語氣中還帶出點孩子氣：「我喜歡吃蕭同學家的飯菜。」

周嘯坤尷尬：「這個，不太方便吧？」

令梅立即道：「沒有什麼不方便的。我們帶了不菜來。多燒一份罷了。就是需要個離醫院近點的廚房才好。」

周嘯坤聞言擰眉想了片刻，問：「你們現在住在哪兒？」

越峰道：「宛平旅館。」

「這樣吧。」周嘯坤建議，「孩子的留了套老房子在附近。廚衛齊全。你們要是不介意房子破舊，不防搬過去住。不收你們錢。你們只要給我兒子準備一日三餐就行。我給你們結算菜錢和辛苦費？怎麼樣？」

周家的房子能差？

令梅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下來：「好。」

周嘯坤不覺詫異的瞅瞅蕭家的大人：這家子的事竟然都讓小姑娘作主？

有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