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3章投票（四）

「這、這怎麼可能？」

「就是說啊，之前明明就不是這樣的！」

他們面面相覷，可面對彼此的茫然、驚疑與不確定，他們知道了，昨天的事不假，但今天的事也是真的。

有人忽然提出質疑：「難不他們換了車？之前那一輛車，跟這一輛，本就不是同一輛車？」

猛地一聽，也有暈了頭的人想都沒想，表示認可，但大多數人都還有頭腦在。

「不可能吧，這麼短的時間，造一輛車出來就夠驚人的了，他們哪還有時間弄倆輛車？」

「我也認為不可能，再說他們這麼做圖啥啊，就圖戲耍咱們這些人一把？也沒必要吧。」

不反質疑的聲音響起，風向不知何時有了變化，正風邪風，卻一些心憤憤不平的匠師表一陣青一陣紅。

但再也找不到其它理由來爭辯了。

沒錯，對方可能不圖啥，可卻明晃晃地戲耍他們一把啊。

瞧瞧這一輛無與倫比的車……可惡，還真他們裝到了！

而造車的工匠們心的震撼可並不比其它人。

這真是他們製造出來的馬車嗎？

他們自問。

他們真有這麼牛嗎？

看著它，如同看見他們的夢中車似的。

那覺，就像人飄浮在半空，上不著天，下不到地，真跟做夢似的。

他們激不已，心底大聲吶喊——看啊，這才是他們曾經大膽設想過的樣子，這才是他們一手一腳造出來的樣子，這才是他們付出辛苦所值得的樣子。

有人大口呼吸。

有人紅了眼眶，又使勁眼睛，想看得更仔細清楚一些。

牧高義跟史和通雙拳握，整個人都在抖。

阿青，阿青做到了，真的做到了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，他們沒信錯，他們將全籌碼上，真的賭對了！

校場上所有匠師都破防了，唯鄭曲尺的表始終如一。

沒有因為別人的奚落而難過，沒有因為勢的兩極轉變而高興，冷靜且極度專註地盯著奔跑中的車子。

的腦子在飛速運轉著數字跟計算，對車上的每一個部件運轉承載，所有細微的不適與彆扭，盡收眼底。

「停下！」

忽地一聲喝止，令馭夫頭腦一炸，當即急勒馬，馬車嘎然停滯了下來。

老馬吭哧吭哧地噴著鼻息，車廂在急停時，有一瞬的衝擊，但整的牢固跟車地盤的抓地力夠強，並沒有發生預想之中的劇烈的晃。

看車輛的輾痕，正常的轍與沉陷吃力的一段轍，就能夠計算出它短暫急停的衝擊力有多大。

馬車第一測試算完了。

鄭曲尺跑過去，與馭夫談話。

而匠師們那一顆飛速奔跑到狂的心臟，這才跟著車子一般緩衝之後，恢復些許正常。

馬車停下來之後，馬車上的人都陸陸續續下車。

宇文晟戴著面，雖看不他的想法，但通過他意猶未盡地手過馬車的木雕圖案，硃瓣較往常上彎幾度，便知道，他是滿意的。

蔚垚跟付榮則滿臉興，一下車，就連連神奇地搖頭晃腦。

「不得了啊，不得了。」蔚垚一雙狐貍眼亮晶晶，真想將了不得的鄭曲尺抱起來扔高高。

可惜有將軍在，他也只能在腦海中歡騰雀躍一番，不敢造次。

付榮則對著鄭曲尺比著大拇指，驚嘆道：「我服了，我真服了！」

見鬼的昨天啊。

原來奇跡在今天啊。

王澤邦跟潤土兩個冷臉人，此時呼吸也較往常急促了幾分，他們怔神地看向鄭曲尺，心底所想，估計也不難猜到。

而付長楓跟他的小夥伴，那就是真的驚呆了。

「不可能的，他們是怎麼做到的……這樣的車，這麼大，這麼重，但卻比別的小車，輕車，還有平穩舒適？」

鄭曲尺等他們下車后，自己跑到車上，找出那一顆提前塞進褥墊下面的生蛋，見它完好如初，這才出些許滿意的微笑。

下車后，付榮瞧見手上一扔一接的圓滾滾：「咦，車上怎麼有蛋？」

「蛋易碎，我拿它來測試車子的顛簸程度，如果搖晃劇烈，它就會到撞擊或者不穩滾落。」鄭曲尺解釋。

「沒壞嗎？剛才那麼快地奔跑？」付榮驚道。

鄭曲尺盯著手中蛋，微微一笑：「很顯然，沒有。」

喂喂，夫人你對著一個蛋笑得那麼溫做什麼，我們剛才也在車上為你測試，你怎麼沒對我們笑得這麼甜，不對，是對將軍笑得這麼甜？

你這樣區別對待，萬一將軍看著心裡不平衡了怎麼辦？

鄭曲尺將蛋遞給馭夫今晚加餐，然後一臉真摯地問他們：「將軍，還有車上諸位，可以談一談你們這一次乘坐馬車的如何？」

其它匠師全都趕忙聚攏過來，這一次他們是積極且主的，跟之前的表現全然不同了。

牧高義跟史和通他們則睜大了眼睛，全神貫注地聽著他們接下來給出的真實看法。

首先第一個，自然是宇文將軍。

他溫聲道：「很好。」

他這一次出現在匠師團面前，不知為何態度尤其「和善」，就跟渡了一層聖的佛一樣，慈眉善目，全然一個好好領導似的。

要不是以往他們早見識過將軍的笑裡藏刀、綿裡帶針、喜怒無常、殺罰恣睢，他們匠師團的人員都換了好幾波，他們還真相信將軍是一個諒下屬的好領導了。

可這一次，將軍……就好像轉了似的，咋就對阿青的要求，予取予求呢？

瞧瞧這回答，那一個春風拂面，哪像之前教訓他們時，那刀刀肺句句刺肝。

然而，鄭曲尺卻不大滿意：「很好是什麼意思？」

廣義的詞用，略顯敷衍，需要更多人、更的真實驗。

一旦投工作，就忽略了其它，這話的語氣不大尊敬，一問出來，倒旁人聽了心頭打鼓。

阿青這小子，可真敢啊。

而宇文晟見耷拉著臉，一雙明澈的眼眸毫不掩飾著自己的不滿意，卻忽地不合時宜地笑了起來。

那抑止不住的暢快笑聲，令在場所有人都起了一皮疙瘩，心頭髮寒。

將軍在笑什麼？

「別笑了，快說。」鄭曲尺心急催促道。

嘶，敢這樣跟將軍說話，這小子是真不怕死啊！

匠師們都驚恐地瞪大眼，退避三尺，生怕一會兒濺當場時，會遷連到他們這些無辜者。

然而，他們預想的腥畫面並沒有出現。

宇文晟一雙如黑海般的眸子盪起了漣漪，他「聽話」地收斂起了笑意，稍稍停頓片刻，開始總結言語。

「馬車起步時，有稍微的前沖，緩慢奔跑時，只有輕微的抖，可忽略不計，在速跑時，風速過急，窗過隙，但車的卻很平靜，足下有，但以往坐馬車時渾骨都抖散的顛簸覺，被一種上下起伏的力量給卸了大部分，令人輕鬆。」

這就很詳細了。

所以這一次鄭曲尺滿意了。

朝宇文晟綻放了一抹真誠的笑容：「將軍，你說得很詳細了，謝。」

轉頭，又看向蔚垚。

蔚垚本來覺得，這馬車是他有史以來，坐過最豪華、最舒服的馬車，可這樣說，夫人肯定不滿意。

但他一個大老，可沒將軍那麼好的口才描述。

「我的，跟將軍一樣。」

鄭曲尺眨了一下眼睛，又看向付榮這邊，他倒是覺得自己口才很好，但為了不搶走將軍風頭，於是低調道：「我也跟將軍一樣。」

王澤邦：「我也是。」

潤土：「嗯。」

他們回答越來越減就算了，最後來個「嗯」是個什麼鬼？

鄭曲尺角一，最後將期許的目落在付長楓他們上。

付長楓一臉憋屈加恥，他暗瞪了一眼。

別太過份，他本是來落井下石的，可現在卻要他錦上添花，是要將他這張臉徹底撕下來，還扔地上踩兩腳？

但面對那一雙明亮似火的眸子，像要將人吸引進去，他咬了咬牙，磕磕道：「馬車的二層座位，寬敞是寬敞，可風太大了，跑快了吹著難……」

「我之後會加上檔板，還有呢？上面的震重嗎？」

「還好，不難，不過急停時，上面前沖容易摔落，得抓些……」

「那加上護帶才行。」

「還有……」

設計的重點基本放在車廂的舒適度，至於頂層，主要是拿來裝載貨。

但若能改善一下，那坐在車頂賞景，肯定比車廂視野更廣。

平坦地上的第一測試出來了，總而言，他們十分認可，但這還不夠，這不能明顯跟其它馬車對比出來。

鄭曲尺跟他們請求道：「那我們再來一遍吧。」

「哈？為什麼還要再來一遍？」付榮不解地問道。

鄭曲尺道：「再來一遍，這一次馬車會在不平、有障礙的地方進行奔跑。」

他們訝異道：「你這是要加大難度？」

「對，這輛馬車，不是僅為了能夠在平坦的城街石板路上行走，它更可以應對艱難不平的道路。」

的話，一下將他們的好奇心瞬間吊到了極高。

「當真？」

「試嗎？」問。

這一次，沒有再問什麼了，宇文晟朝微微一笑，便再度返回了車廂，其它六人亦然，他們以行告訴——試！

他們上車之後，馭夫來了雜役兵，將早上特地去外邊撿來裝好的碎石鋪灑在地面。

又抄起耒耜在地面挖出泥坑，模擬雨雪天，在長草的地方潑水，模擬坑陷的惡劣況。

最後，在前行了一段的路程上，設下障礙。

一切準備妥當之後，鄭曲尺一聲令下：「這一次，起步之後，直接就快馬加鞭，迅速通過這三段路！」

馭夫咽了咽口水，想起之前跟他談的容，他給自己打了打氣，道：「是。」

馭夫不再猶豫，一鞭下去，馬車再度跑了起來……

匠師聽到的話，大驚失：「瘋了，竟然敢馬車在這樣的況下加速跑？難道就不怕一會兒翻車？」

在這個時代，沒有混凝土路，更沒有柏油路，所以馬車經常會由於路況的問題，造車子傾斜而翻車，還有轉彎徑道過急過窄，車卡住急轉不過來彎，也容易翻車。

所以一旦遇上路況不好的況，都是加小心，緩速慢行，以防造傷亡況。

可倒好，還讓加速跑？

「我、我不知道，我就覺得，我好像也快瘋了，我竟然覺得，不會翻車……」

此話一出，眾人啞然失聲。

與此同時，多人的表都出一種很是古怪又瘋狂的神。

之前，他們的確總盼著阿青他們的馬車，能夠趕出現變故，好他們的奚落跟嘲弄變理所當然。

可後來，隨著盤龍馬車越來越出，他們的心態也逐漸開始有了變化。

從不得出事，到覺希落空，再到對它生了驚奇，最後竟拔高到一種想要繼續挖掘它與眾不同的衝。

世上的事都是如此，當你發現對方的木已經遠遠超出你能夠攀比的境界時，人是不會產生嫉妒的，一個普通二本學生，誰會嫉妒一個能考QH、BD的學霸啊。

他們只會仰，羨慕。

而同時，只要一想到這樣牛轟轟的車子，是他們鄴國工匠製造的，哪怕不是出自他們手，但來自同一個營寨的匠師團，他們也是與有榮焉。

所以，他們此刻竟強烈地希，阿青的測試，可以通過。

因為他們知道，一旦功了，這將意味著什麼。

眼見，馬車奔跑在第一段路上，它輾過大小不一的碎石，車不斷地經考驗，但馬車整的晃卻很細微，連貫下來，一段路並沒有造多大的顛簸。

然後就是坑窪路，坑倒不深，模擬的是郊外的泥地，當被雨水沖刷后流下的凹凸不平的坑。

馬車在上面直碾了過去，但這一次車有了明顯的上下抖坡度，但對前行並無阻礙停滯，依舊很是順暢。

呼~

眾人那一顆張的心，這才稍微放鬆了一下。

但最後就是人更揪心的路障關了，他們剛落下的心，再度飛蹦至嗓子眼了。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