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6章我要參加

鄭曲尺安排完車子部件外包的事之後，就專程去市集買了一瓶黃酒、一紙包祭品與紙錢香燭，找到了穆柯的墓前。

「對不起哈穆叔，我來晚了，主要是……」

說到這，嚨哽咽了一下，在深吸口氣平復了一下緒之後，才蹲下。

將墳墓前新長的一些雜草拔掉，將墓碑周圍清理乾淨后，再將自己帶來的東西一一擺好。

好香燭，將紙錢堆個寶塔型燒起來，跪在墓前，給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。

「穆叔，沒想到，當初那麼尋常一面后的分離，竟就了我們的永別，要早知道是這樣……我絕對不會拜託你去給蔚大哥送信的。」

「我已經替你報仇了穆叔。」

「可是，殺了又怎麼樣？人死不能復生，我欠你的，卻不知道該拿什麼來還……」

對他的死，始終耿耿於懷，既到愧疚，又有悉長輩離世的難過。

「你就是桑瑄青？」

後，忽然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。

鄭曲尺回過頭，卻見一位中年子站在後，子大概三、四十歲左右，梳著婦人髮髻，素麵布，面若冰霜，一雙凌厲的丹眼盯著。

見對方一副不好惹的樣子，鄭曲尺沒有第一時間承認，而是警惕地問道：「你是誰？你找桑瑄青，他與你有關係嗎？」

中年子冷冷一笑道：「你方才磕頭祭拜，懺悔愧疚的人，便是我的夫君，你認為，與我有關係嗎？」

鄭曲尺一怔，然後訝聲：「你、你就是穆叔那個擅長葯膳的妻子？」

別怪鄭曲尺只記住對方這一個特點，最主要是對方給抓配的葯膳是真管用。

自從喝了幾服藥劑之後，再練骨簡直如虎添翼，氣通暢，這再冷的天，的手腳都不再跟以前一樣冰涼，若是不泡腳，一夜都不會暖和起來。

「呵，他是這麼介紹我的？」子挑眉，視線落在墓碑上時，卻難掩黯然。

鄭曲尺趕忙起，道：「嬸，不，姐，穆叔曾說過他妻子，特別厲害，心地也特別善良，樂於助人，溫，是最好的妻子……」

說著說著，眼眶卻漸漸紅了，抹乾眼角的潤，低聲道：「對不起，穆叔的事……」

「我本來，知道一切原委經過後，的確怪過你，哪怕這事並非你的過錯，一切只能說是壞人惡、殘害無辜，然而要說與你一點干係都沒有，我卻說不服我自己。」子聲音徒然冷起來。

鄭曲尺沒吭聲，安靜地聆聽著的話。

「但是，就在方才，就在方才你跪在那裡……你說，報了仇又如何，人死不能復生，我忽然間卻明白了，為何老穆，他對你會如此不同了。」

忽地手，指曲如鷹爪，一把抓住了鄭曲尺的手臂。

鄭曲尺一驚，但基於信任穆叔的人品，也相信他娶的老婆肯定不會什麼大兇大惡之輩，於是按捺下來，沒有彈。

中年子似笑非笑瞥了一眼：「你看起來也不太聰明，倘若我方才的話是在騙你的呢？也或者，你是因為心中的愧，不反抗，打算任我殺了泄憤？」

如果別人要跟打打殺殺，鄭曲尺或許沒轍，但如果對方要跟講道理，那就不虛火候了。

一雙大眼清澈地將對方映眸中，有理有據地回：「我相信你沒有騙我，不是因為你的話，而是因為我在你上的確嗅到了一中藥的味道，若非常年伺葯的人，不會連香都是藥味，另外，我不是不反抗，我自認我還沒有負罪到想死的地步，而是我相信穆叔他的妻子，不是一個不分是非黑白就濫殺之人。」

中年子被的話說得愣了一下，然後啐道：「伶牙俐齒。」

的手指在鄭曲尺的脈搏上，一番診脈后，嚴肅道：「你之前過一次危及生命的重傷？」

原來是診脈啊，嚇一跳，雖然覺得對方應該不會殺，可說不準對方會不由分說地揍一頓啊。

「對。」

「這麼重的傷，恢復到現在能蹦能跳的程度，你是不是用過聖級以上的丹藥來治療？」又問。

神了，診個脈就能知道這麼多東西？

「對對，我還啃了一百年以上的參。」

省得勞繼續猜下去了，自。

「你可真命大，以參補氣，吊住了命，再以聖葯治癒……不過，你終究還是傷了命脈，夜裡是不是偶爾會咳嗽很長一段時間，撕心裂肺？」

「嗯，有過一次，怎麼了？命脈是什麼？很嚴重嗎？」眨下眼睛，一副沒在狀況的樣子。

中年子瞇起眼睛：「會，而且會越來越嚴重，正氣衰竭，乃至肺癆，而且你不妨去問問，你這病，別人治得了還是治不了。」

定定地看著鄭曲尺，但實則的聲音卻是拐飄到別，落其它有心人的耳中。

終於意識到事的嚴重了。

「……救救我。」

「個小機靈鬼，你怎麼知道我能救你？」

鄭曲尺見還有心逗趣自己，立即吹捧起來：「因為姐人心善，最重要的是，你不想救我，又何必點化我，就我拖啊拖啊，最終咳肺癆，不治而亡就好了？」

雖然的話十分順耳，但中年子還是糾正：「我梅若泠，你可以喚我泠姨，別再喊姐了，我可不想跟老穆差一個輩份。」

鄭曲尺從善如流：「好的，泠姨。」

沒有哪個長輩不喜歡討喜甜的小輩，更何況狗這種事，也看值，鄭曲尺那張妹妹蘋果臉，自帶活潑可。

梅若泠眼神從冰冷，到如今化無奈，輕嘆一聲：「我不會放任你不管的，也會繼續替你調理，當初老穆找我說過這件事，我也答應過他，只是……」

「只是？」

梅若泠忽然正地看著：「你方才說，你覺得自己欠了老穆的無法回報，對嗎？」

鄭曲尺的面相，有時候雖然看起來有一種清澈的愚蠢，但實則卻眼明心清，悟懂了梅若泠的言下之意，便道：「有什麼需要我做的，泠姨儘管說，我能做到的，絕不推辭。」

如此爽快，令梅若泠大為欣，同時也更為欣賞。

「好，我想讓你去參加霽春匠工會，並且盡全力進決賽，替老穆完他的心愿。」

霽春匠工會？

鄭曲尺當然知道這個，當初穆叔跟說過，他希能夠隨他一道去。

可這跟心愿有什麼關係？

鄭曲尺問道：「什麼心愿？」

梅若泠道，這事說來話長。

「你是不知道，老穆並非鄴國人，他出於世代工匠家庭，自小便跟隨家中父祖輩參加過許多土木建設，他年時期便已經掌握了許多木匠技能……後來，為了進一步進手藝，他拜師茲國學著打造兵、木藝、機巧等，他年輕時，也創製過不有用的械……」

梅若泠說。

在他拜的師門中，有一位師兄，他生來便擁有得天獨厚的領悟力，這一點是他永遠都比不上的，在工藝上，同授於師，但那位師兄總是快他一步上手。

漸漸地，心高氣傲的穆柯心中便產生了偏移心理。

他十分嫉妒對方，這種心思，與日俱增，到後來，都形一種瘋魔的狀態了。

他想讓那位師兄聲敗名裂。

是以，三年一次的霽春匠工會盛會之上，那位師兄本應靠真本事闖決賽，卻因為被穆柯掉包了作品，被大會篩落了下來。

這件事果然如穆柯所料，那位師兄一朝從高狠狠跌落，了很大的打擊，從此一蹶不振。

而穆柯見此，一開始的確很暗暗得意，但隨著時間的推移，他心開始、思想有了改變。

尤其得知那位師兄，已經知道這件事是他做的，卻沒有想過拆穿責怪他。

看到那位曾經的天之驕子，變如今的模樣，遲到的良心與愧疚卻得他不過來氣。

他不敢面對那位師兄。

數年之後，穆柯準備妥當，也報名參加了霽春匠工會，他特意邀請師兄也一併參加，他覺得是自己對不起對方，他想兩人聯手，將曾經丟失的那一份榮耀還予他。

師兄明白他的心意，也答應了他。

然而，他們卻到一個十分強勁的對手，那就是南陳國的工匠大師左漠。

比賽過程中，穆柯不慎被對方暗算，而師兄不但不計前嫌，還為了救他，替他送了命，最終以一死一慘敗收場。

經此噩耗，穆柯徹底被打垮，心中的悔恨與挫敗將其淹沒。

他徹底告別了過去，姓埋名地來到了鄴國，為了工穆柯。

但梅若泠知道，穆柯的心底一直對過往耿耿於懷，極度不甘，他做夢都想要為他自己跟師兄爭回一口氣，奪回被左漠拿走的命跟名譽。

可他也知道，自己廢了，徹底廢了，他恐懼木藝，這些年以來，他不僅沒有毫的進步，反倒後退了，可左漠卻名聲漸長，只怕木藝已經遠超他太多了。

他哪怕再去參加霽春匠工會，也只是自取其辱。

他的灰敗與落寞幾乎籠罩在他的每一日，可某一天，梅若泠見他回來，卻整個人都不大一樣了。

他提起一個「桑瑄青」的小年，喜形於，就好像到了一個天才似的，滔滔不絕地講述著的靈。

知道，他終於找到了他的餘生目標了。

他將自己的畢生希，都寄托在了那個「桑瑄青」的年上。

而後來，才知道，桑瑄青並不是一個年，而是一個，但是男是又如何？

將穆柯的過往講述完了之後，梅若泠已不復之前那冷傲的模樣，對鄭曲尺道：「所以，我希你能夠去霽春匠工會，完他的宏願，也是願。」

鄭曲尺聽完，這才明白穆叔為什麼一直以來都對如此照顧，也明白他眼神中偶爾的傷與悔疚來自哪裡了。

正打算給等答案的梅若泠回話，卻被後一道凜冽如刀刮面的幽幽嗓音打斷。

「穆夫人，你想哄騙我妻子去替你夫爭名奪利，你有說過我的意見嗎？」

後方，只見宇文晟不知何時來了，他走過來，停在鄭曲尺側，卻連一個細微表都懶得給梅若泠。

鄭曲尺與他四目相對，下一秒，直接就是一個燦爛笑容攻擊。

「你怎麼來了？」

宇文晟本來郁翳的神，被這一笑，弄得有些艱難維持，他瞥開眼，落於空氣一。

梅若冷見到宇文晟，眼瞳如被針刺，了一下，當今世上，有人無懼無畏宇文晟的。

「將軍，此事與你無關，只要桑瑄青肯答應就行。」強道。

宇文晟掃過一眼，淡淡淺笑的嘲弄從間溢出：「是我的妻子，你又是誰？」

眼見兩人言語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烈，這時鄭曲尺高聲話，直接舉手問道：「我就想問一下，這個霽春工匠會，是不是不局限男，男子子都可以參加嗎？」

宇文晟看向，而梅若泠頓了一下，似在回想其規則：「倒是沒聽說不允許子參加，只是自創辦以來，大家都默認百工為男子……」

沒有明文規定的話——「那就沒問題了，我答應。」鄭曲尺一錘定音。

梅若泠下意識掃了一眼宇文晟，可惜對方戴了面，神晦暗莫測，看不出什麼來，然後鄭重其事地問鄭曲尺：「你真考慮清楚了？」

鄭曲尺點頭：「嗯，我本來也打算參加的，聽說獎金特別厚，而現在就更有理由要參加了，穆叔的願，我想替他完，雖然我也不一定有這個本事替他達，但我會儘力。」

聽這麼說，梅若泠真心了，那張冷傲的臉上，難得出一抹微笑來：「好，好，果然是他看中的人。」

梅若泠說完，又抬起了下，道：「每次我與人談話，你穆叔可從不敢參言反對，你們家的家風還是得好好整頓一下才是啊。」

「我還有事，便先行一步了。」

話一說完，就跑了，那風一般的速度，多有點像煽完風點完火，怕被逮住算帳、逃命一般的架勢。

獨留鄭曲尺，一臉尷尬地笑著，面對接下來宇文晟的「狂風暴雨」。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