懷念垂著眼,緒難辨,雙手捧著水杯,好一會兒,把水杯遞給段淮岸。
段淮岸接了過來:「別生氣了寶寶,我的錯,你原諒我好不好?」
「我沒生你氣。」懷念說,「你是第一個,我生病的時候陪在我邊的人。」
聽到這話,段淮岸的面一僵。
懷念始終低著頭,聲音很輕:「我剛剛做了個夢,夢到小時候的事。就有一次,我和我繼母他們吵架,被趕了出去。我出去的時候,不小心摔了一跤,崴傷了。」
「等到後半夜,我媽媽才來接我。我想和說我好疼,但看上去很忙,也很不想搭理我,所以我不太敢和說我崴傷的事,我怕嫌我麻煩。」
「把我送到附近的酒店就走了,但我特別特別疼,疼得本睡不著。」懷念神態自若,接著說,「那天的雪特別大,我被趕出來的時候,腳上還穿著拖鞋,鞋子和子都了。」
段淮岸閉了閉眼,結滾,啞聲道:「後來呢?」
「後來我給前臺姐姐打了電話,讓給我120,沒過多久,救護車就來了,把我帶去醫院了。」說到這裡,懷念突然彎了下角,「我還記得給我看病的醫生特別好,看到我鞋子和子都了,給我買了新鞋子和子,讓我在診室里換了子,才給我上藥。」
懷念當時就在想,以後也要做個醫生,做個像這位醫生一樣的醫生,治病救人。
「段淮岸。」懷念輕聲他。
段淮岸聽到了嗓音里的,搖搖墜的緒,他將抱進懷裡,低啞著聲線,說:「我在這兒呢。」
懷念靠在他懷裡,眼眶逐漸泛紅:「我當時還發燒了,坐在輸廳里輸,滿腦子都在想一個問題。」
——「第一次見面的醫生對我這麼好,可是為什麼,生我的爸爸媽媽,他們應該是天底下對我最好的人,可我為什麼覺不到他們對我的呢?他們為什麼不我?為什麼不關心我?為什麼不要我?是因為我做得不夠好嗎 Ɩ ?是我不聽話嗎?」
聲音里哭腔明顯,卻竭力抑著眼眶裡的眼淚,不讓其落下,「可我真得很努力,很努力地為一個,聽話的兒。」
段淮岸的手放在的脊背,手心到抖的脊背,他卻有種束手無措的無力。
那些他無從知曉的過往裡,到底是怎麼咬牙堅持過來的?
他以為是天生無稜角的溫和格,卻沒想到是邊最親的人,一刀又一刀地磨去上的稜角,將塑造一個溫和的、忍的、沒什麼脾氣的乖乖。
原來,乖乖,是被無數鐐銬束縛的名詞。
段淮岸氣息很沉,放在後背的手溫地輕著,「你做得很棒,不管是以前,還是現在,懷念,你一直以來,都做得很棒。」
懷念靠在他懷裡,重重地點頭,自我肯定:「我也覺得我超棒的。」
「對啊,」段淮岸學說話,「超棒的。」
懷念笑了,但眼淚奪眶而出。
過了一會兒,說:「但我不想這麼棒,我不想一個人去醫院,我不想生病的時候只有護士陪在我邊,我不喜歡被人拋下的覺,我為什麼會沒有家呢?段淮岸,你說多奇怪,我有爸爸媽媽,但我卻沒有家。」
「你還記得嗎?」段淮岸湊首親了親的耳朵,「我和你說過的,許驚蟄沒有家,但懷念有。」
懷念整個人愣住,抬頭,著朦朧的視線看向段淮岸:「什麼?」
「忘了嗎寶寶?」段淮岸用指腹去臉上的眼淚,低聲道,「好可惜啊,你居然不記得了。」
淚水打了眼眶,懷念的視線變得迷濛晦。
漸漸地,塵封的記憶傾巢而出。
想起來,是高二開學沒多久,許晉鵬突然出現在懷念的面前。
那天懷艷君不在家,家裡只有懷念和段淮岸兩個人。
門鈴作響,段淮岸以為是遲逕庭來找他,於是下樓開門。未曾想到,門外站著的是位中年男子,儒雅斯文,他扶了扶鼻樑間的眼鏡,文質彬彬地笑著:「請問許驚蟄在這裡嗎?」
段淮岸沒聽過許驚蟄這個名字:「不在。」
那人似是意識到疏,連忙說,「抱歉,我問錯了。是懷念,懷念在這裡嗎?」
恰巧懷念出來倒水喝,段淮岸側過半個子,看向懷念。
與此同時,懷念也看了過來。看清來人的臉後,懷念手裡的水杯倏地從手心裡離開,自由落地砸在地板上。
玻璃碎片,碎一地。
「對不起。」懷念連忙道歉,一時間手忙腳。
段淮岸眉頭皺起,見慌了陣腳,他瞬間急了,語氣不太好:「你別!」
懷念被他冷厲的語氣嚇得愣在原地。
段淮岸去拿清掃工。
也是這個時候,他聽到門外的人喊:「念念。」
然後第二句話是:「是爸爸啊。」
「……」
段淮岸拿掃帚的作一頓,這份停頓幾乎難以察覺,他神波瀾不興地走到懷念邊,低著頭,清掃地面。
懷念低著眼,猶豫了幾秒後,和段淮岸說:「抱歉,我出去一趟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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