餐廳。偌大的廳堂裏靜悄悄的，不見一個人影。

    鋪著雪白餐布的長方形桌臺上，玫瑰花的芬芳悄然散去。幾隻彩氣球落在地上。水晶燈熄滅，隻留下幾盞小燈，蛋糕在昏暗中出落寞。

    雨桐蹣跚地出了電梯，衝進餐廳。眼前的景象，讓人幾乎無法呼吸。

    如同話般與夢境，每一樣都是他親手準備的吧！記得自己無意中說過：人，應該都有過公主夢。不過，我生來沒有公主的命，所以隻能給你做書。

    提起沉重的雙，一步一步走向餐桌，抱起那束黯然失的玫瑰，目定格在蛋糕上。紅醬寫著五個字“桐，你永遠”，的視線一點點模糊。

    “子遷，我也你，永遠。可是……”默默地站了好一會，低著頭轉，忽然花束裏飄出一張心形的小信紙。信紙上寫著麻麻的字，抖地撿起，竟然有兩頁。每個字跟他的人一樣俊逸瀟灑，剛勁中著溫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雨桐，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用這種方式向人表達心意。寫信在我看來是件浪費時間也很老土的事，但我知道，你會喜歡。隻要你喜歡，我便甘之如飴。

    算一算，我們竟然已經認識十二年了！

    十二年，彼此的生命如骨般早已融合，注定此生不可能分開。你說你現在隻有殘缺的靈魂，可曾想過，沒有你的五年裏，我卻連靈魂都不存在。

    長久以來我始終不敢承認，你我的相識源自一場心的算計，因為父輩的仇恨，我故意接近你們姐弟，以偽善的麵孔騙取你的恩戴德。你多麽堅強，又多麽單純，也許永遠不會想到那夜的醉酒，也是我刻意偽裝，隻想借機占有你，讓你為我的人，從此死心塌地為我所用。

    有些事你可能永遠想不起來，但我該向你坦誠和懺悔。

    曾經的我冷酷自私、專製霸道，不信天不信命，不信任何人。訓練你，使喚你，看你像忠誠死士般為我賣命，我一度引以為樂。周棣提醒過我小心後果，我自以為是地嗤之以鼻。

    當年你跳崖昏迷，我心驚膽戰卻不願承認。你眼睛失明，我們肩而過卻不相認，我心如刀割。你決然離開，我痛徹心扉，了無生趣……雨桐啊，對不起，原諒我的遲鈍，讓你了那麽多苦。早知那些為你揮之不去的疼痛和不可思議的獨占就是，我絕不會傻得跟另一個人訂婚，不會看你遭世人譏諷謾罵而袖手旁觀，不會浪費你還在邊時的每分每秒……

    現在我開始信命，天地回，因果相報。上天終於開出了罰單，絕堅守，我終於等回了你。你說，這輩子，我怎麽可能不珍惜？

    你是我見過最勇敢堅韌的人。沒有父母庇佑，你沒有怨天尤人，努力讓弟弟為出類拔萃的優秀青年。沒有父陪伴，你將小千照顧得健康活潑樂觀。很想說一聲“謝謝，辛苦了”。再過不久，我們的第二個孩子將出世。我發誓，以後的生命裏，你跟孩子們永遠第一，我會傾盡此生讓你們幸福快樂！

    我你，陸雨桐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淚水，無聲地落在信紙上，鋼筆字跡被打，暈開淡淡的痕跡。

    雨桐撐著桌臺，信紙從無力的指尖飄落地上。咬著努力不哭出聲來。

    子遷，我記起來了，都記起來了。

    從前傷過、痛過，因為我們都不懂，都不夠勇敢，才會一次次誤會和錯過。日記裏有著你我之間所有的故事，我不想忘記啊！哪怕是痛與淚，也全是我們相的證據。我也你，比你更早更！明知道那時候你的心冷酷無，不可能與你有未來，我依然義無反顧。不是因為對你恩戴德，而是我你啊！

    低下頭，一隻手緩緩落在平坦的小腹上。想起他信裏的句子：再過不久，我們的第二個孩子將出世……

    子遷，子遷，對不起……我要怎樣才能告訴你？

    一陣輕風從門口吹來，地上的氣球悄悄地滾。

    宋子遷站在那裏。餐廳裏隻留幾盞淡淡的小吊燈，照著他疲憊黯然的麵龐。的影映黑幽的眸子，他整張臉驟然恢複了生機，明亮起來。

    “雨桐？”他喃喃地開口，生怕隻是錯覺。再眨眼眸，餐桌旁的纖細人影分明還在，頓時口熱浪翻騰，疾步衝過去。

    雨桐剛要轉，整個人被一雙強健的臂膀抱住。

    不可置信地僵立，他還沒走？

    “你去哪裏了？真是快讓我擔心死了，知不知道！”宋子遷懊惱地吼道。打了幾通電話給玉珠，一開始說在睡覺，之後說在梳妝臺留了張字條，寫著出門見一個朋友，很快回家。可整個晚上手機打不通，他隻能等等等，等得一顆心七上八下快炸掉了。

    雨桐不敢看他，不敢回抱，隻能聲愧疚道：“對不起……”他抱著，好一會兒後，親吻的發、額頭，再度用力抱。唯有懷裏真實的才能安焦灼擔憂。“你這個人……總有一天，會讓我心髒病發而死掉！”

    “不要！”不要提那個目驚心的字眼，雨桐心慌害怕，趕抬頭捂住他的，“對不起……子遷，對不起……”

    宋子遷這才看清楚淚痕錯的臉，皺眉道：“怎麽哭這樣？”

    雨桐哪敢對上他的眼睛，痛苦地別開目，著沒說話。

    “整晚聯係不上，見什麽朋友去了？子這麽涼，尤其這些眼淚怎麽回事？”

    雨桐拚命地搖頭，除了“對不起”，所有的話語卡在嚨裏。

    “別搖頭，我也不要聽道歉，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？”的模樣看得人心疼，讓他五髒六腑都要灼燒的覺。雨桐的頭搖得更厲害了，如果不是被他牢牢抱住，虛弱的雙早已站立不住。

    宋子遷挫敗地歎了口氣，拍著的肩放口吻：“好了好了，別哭，是我不好，該說對不起的是我。是我剛才太兇嚇到你了，對不起，我隻是真的很擔心……”

    他沒說完，雨桐再也克製不住，所有的緒迸發，“哇”地哭了出來。

    宋子遷這回真的被嚇住，手足無措地為淚，“怎麽了？到底怎麽了？你這一哭，我的心全了！”聽說孕婦緒多變，容易激，但這樣子是不是太誇張了？

    雨桐無法回答。他越溫越，便越難過……

    宋子遷無計可施，索吻住的。的抖的，被細細地。他嚐到眼淚鹹的味道，好生心疼。

    雨桐噎，熱吻讓難以呼吸，隻能張開拚命吸氣，卻讓他有了更多可乘之機。一時間，他舍不得放開。

    這是一個漫長的吻，雨桐昏昏沉沉，心驚恐不安，差點暈倒在他懷中。

    宋子遷放開後，無奈地笑：“原來這個辦法止哭很有效。”

    雨桐垂下眼眸。

    “眼睛都紅這樣了……”宋子遷親親的眼皮，溫開有些淩的發，“知道今天什麽日子？隻剩最後半小時，不能浪費時間了，有什麽晚點再說。”

    餐桌，蛋糕上的蠟燭被點燃。他擁著站在桌旁，微笑道：“本來想看到一個最麗的壽星，給最浪漫的夜晚，現在隻能這樣將就一下了。”

    燭搖曳，雨桐眼前滿是星星點點。

    “要不要聽我唱生日歌？”宋子遷清清嗓子，竟然真的唱了起來。雨桐聽著那沙啞但充滿的聲音，淚水再次迅速蓄滿眼眶。

    宋子遷生怕再哭出來，慌道：“不用這麽吧？趕吹蠟燭，還來得及許願！”雨桐閉上眼睛，默默地許了個願，低頭將蠟燭吹滅。

    他為鼓掌，握著的手一起切蛋糕。

    他親口喂吃了一塊，再端起紅酒杯，兩人了，喝了一口。

    直到此時，他才算真正吐了口氣，靜靜擁著。突然看見桌上的信紙，出苦笑：“原來你已經看到了。對不起，過去的宋子遷真的很糟糕。但是現在和以後，他會努力改好，好得讓你舍不得再離開。”

    雨桐著他。

    這個男人，早已舍不得，舍不得了啊……

    “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，溫欣和立言都做了準備，結果現在隻有我趕在最後一點時間為你慶祝。看樣子，搞驚喜是有風險的，主人公隨時可能出岔子呢！”他故意說得輕鬆，的臉蛋，從兜裏掏出某樣東西。

    雨桐的手心多了一冰涼，竟然是一尊小玉佛。

    “昨晚你媽給我的，說當年你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準備了，隻是一直沒機會給你。”他下午空，特意去為玉佛配了一副金的細鏈子，“這個可以保幸福安康。來，我給你戴上。”

    雨桐沒有拒絕。待他戴好，抬起手，輕輕將玉佛握在手心。

    宋子遷心疼地抱起，坐到旁邊的皮椅上。

    “金葉子曾經對你做的那些事，我都知道，我也懂，被最親的人算計，所產生的痛遠勝過任何時候，傷口也很難愈合。但是雨桐……你可能不知道，親手算計最親最重要的人，心裏也不好過。”

    雨桐看著他，他在為媽媽說話嗎？

    “對不起，因為我也不擇手段做過一樣的事。那些年，我一直懷疑害死爸爸的幕後黑手，金葉子也有份。我恨，發誓要找出真相，所以把你和青桐都囊括在算計中。後來我上了你，每天最擔心害怕的……是無法得到你的原諒，害怕傷害一旦造，後悔自責都沒用，害怕你永遠不給我彌補的機會……”

    雨桐垂下眼簾，原諒他，因為。

    也沒有再怨恨母親，因為這次懷孕之後，突然明白像媽媽那樣驕傲麗的子，在男人那裏遭一次次巨大的創傷和恥辱後，依然選擇生下自己，該是多麽艱難的選擇。媽媽應該也想過要打掉孩子，可最終沒有那樣做……

    宋子遷抵著的額頭，勸道：“雨桐，隻要有，這世上就沒有化解不了的恨。金葉子的心一定跟我以前一樣。你，不是嗎？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雨桐終於幹地開口，“什麽時候開始站在了那一邊？”

    “因為是你媽媽，而你永遠無法割舍自己的媽媽。”

    雨桐吸吸鼻子，點了點頭，攥頸上的玉佛。

    是啊！媽媽，一生命運波折不堪，將心的傷痛深深埋藏。此時此刻，突然好想媽媽，如果在，一定能夠理解失去孩子的痛苦，可以告訴自己能怎麽辦。

    宋子遷的發，“陸雨桐，什麽時候變得不就哭。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？今晚去哪裏了？”其實，他心中有數，卻不得不問。

    雨桐打了個寒戰，上的褪盡。

    好在電話適時響起，打斷了他的問題。

    “爸爸，你和媽媽在一起嗎？什麽時候回來？你們都不在家，我睡不著噢！”

    宋子遷看了眼時間，剛好距離零點最後五分鍾。剛才被雨桐前所未有的哭聲打，忘記了讓兒子一起慶祝。

    “陸千城，你聽好。今天是媽媽的生日，你趕給媽媽送上祝福！”

    “咦？媽媽的生日？爸爸跟媽媽是出去開PARTY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小家夥別廢話！再不說，媽媽的生日就要過完了。快點，我現在把電話給。”宋子遷把手機塞給雨桐，“兒子跟你說話。”

    雨桐著話筒：“千千？”

    “媽媽！”千千的聲音清脆好聽，雨桐眼窩又了。“媽媽，原來今天是你的生日啊！你怎麽不早說呢，你早說，我一定給媽媽準備禮。”

    “媽媽不需要禮……”雨桐一邊抹著眼淚，一邊出笑容，“看到千千越來越懂事，每天健康快樂，對媽媽而言就是最珍貴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祝媽媽開心麗，永遠不跟爸爸分開，還有我要做哥哥了，祝媽媽健康，早點生個可的寶寶。”

    “媽媽也想……”可惜，不可能了！大家都要傷心失了。雨桐把電話還給宋子遷，低頭咬著手背，防止自己再度崩潰。

    宋子遷驚疑的目在臉上審視探索。難道看到網絡那些攻擊謾罵的言論？不應該，還不至於為那些如此傷心。

    “雨桐，你很不對勁！發生什麽事了，告訴我！”

    “子遷……”雨桐吸氣再吸氣，仿佛用盡全的力氣在下某種決心。

    宋子遷屏息，莫名張，等待接下來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