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順利出來府門，上了馬車。

    薑映晚腔中懸著的那口氣才重重散去。

    裴清棠敏銳察覺到緒變化，口中說著的話停下，偏頭看過來。

    “薑姐姐，你怎麽了？”

    薑映晚無聲搖頭，過窗子珠簾隙中看了眼外麵的朱雀長街，怕夜長夢多，不聲對裴清棠說：

    “來京城的這些時間，我還沒有去過百香閣，不如我們先去百香閣挑香料？”

    裴清棠欣然點頭。

    “行啊，我也正打算著先去百香閣，冬天天黑的早，兩個時辰多天就蒙蒙黑了，我們先買完香料，回去好跟祖母差，然後再去別的地方，這樣就不必擔心時間張了。”

    去百香閣的這一路上，裴清棠和往常一樣話語不斷。

    薑映晚之前幾乎是句句回應。

    但目前不知接下來出京的路途順不順利，薑映晚有些走神，錦袖中攥著的手心都有些，

    對於裴清棠的話，偶爾兩三句才回應幾句。

    很快，馬車停在百香閣外。

    下來馬車，薑映晚下意識抬頭往上看去。

    百香閣一共四層。

    目不自覺地在第二層停留，片刻後，收回視線跟著裴清棠一塊進去。

    進來百香閣後，裴清棠沒急著去挑香料，而是先陪著薑映晚在裏麵逛了逛，待大致逛完一遍，才折回一樓去選香料。

    在挑到一半的時候，薑映晚餘瞥過百香閣門口，用提前想好的借口，去了二樓。

    裴清棠正在絞盡腦想著院中還缺的香料，聽到薑映晚的話，第一反應是想陪著一起去二樓，

    但被薑映晚委婉拒絕後，裴清棠沒再堅持，晃了晃手中的香料，跟說就在這裏等，讓快些回來。

    薑映晚彎了彎，卻沒給出承諾。

    最後看了眼裴清棠，斂去眼底思緒，帶著紫煙轉上了樓。

    老夫人安排的人早已等在二樓樓梯口。

    一上來，就迅速帶從另一個通道去了後門。

    一輛很低調的馬車停在後門。

    車夫握著車鞭，注意著後麵的靜，隨時準備出發。

    從後門出來，旁打扮得管事模樣的老者對指著後門前馬車，說：

    “薑姑娘，裴小姐那邊您無需擔心，屬下會安全送小姐回去，車上的車夫是我們的人，會平安送您出城，老夫人最後代，讓薑姑娘照顧好自己，如果日後遇到了什麽困難，隨時向裴府傳信，老夫人會第一時間派人過去。”

    薑映晚禮數周全地道謝。

    “多謝李叔，也替我再次謝過老夫人。”

    李叔應聲。

    看著上了馬車。

    車夫很快揮鞭子，馬車朝城門而去。

    一刻鍾後。

    百香閣中。

    裴清棠要買的所有的香料都已經挑選完，將香料遞給後的侍，一邊等著，一邊回頭往二樓樓梯口的方向看。

    又等了小半刻鍾，裴清棠往樓梯口看去的頻率越發高，眉頭輕蹙起，說：“薑姐姐看布料，看這麽長時間？”

    裴清棠有些等不住了，親自跑去了二樓找薑映晚。

    但等將整個二樓從頭找到尾，也沒找到任何未來嫂嫂的影。

    裴清棠臉逐漸凝重下來。

    又接著去了上麵的三樓，還是尋不見人。

    裴清棠心底的焦急和擔憂開始彌漫開。

    迅速下樓，並沉聲讓侍去一樓問掌櫃的有沒有見薑映晚離開。

    掌櫃的並未注意到那姑娘獨自離去。

    但人在他的百香閣不見，他也不敢篤定那姑娘有沒有先走，隻連忙讓人在百香閣四層中仔仔細細又找了一遍。

    同時又派人去百香閣外的朱雀街上一道尋。

    百香閣地京城最繁華的朱雀街，天子腳下，不可能出現被人擄走的況。

    但又在百香閣中始終找不到人，唯一的可能便是，薑映晚自己離開了百香閣。

    裴清棠擰著眉回想這一路上薑映晚的異樣，以及方才突然提出要去二樓的要求，裴清棠眉頭皺得更。

    沒讓出去尋的人停下。

    自己也沒回裴府。

    就這麽執拗地在百香閣等。

    直到等到將近天黑，還是沒有任何音信，裴清棠再也等不下去，迅速回了裴府。

    一進府門，就直奔老夫人的紫藤院而去。

    眼底的焦急都不住。

    “祖母！”快步衝進廳院，還未走到老夫人跟前，就語調極快地說：“薑姐姐不見了，在百香閣——”

    “祖母知道了。”老夫人不急不緩打斷。

    裴清棠一愣。

    由於這一路跑得太快，氣息很是不穩。

    但頭腦還算清晰。

    老夫人此刻淡定從容無半點著急的語氣和神，終於讓後知後覺回過味來。

    “祖、祖母，您是不是知道薑姐姐要離開？”

    算著時間，薑映晚這會兒應該已經出了京城，老夫人便沒再繼續瞞著裴清棠。

    “你薑姐姐無意與裴家結親，早有離去之意，今日你薑姐姐離開，祖母一早便知。”

    裴清棠又不傻，今日央求著老夫人出府去外麵逛逛時，提議讓薑姐姐陪同，自家祖母平時連讓自己出府都不放心，今日要帶著薑映晚一塊，祖母卻一句都沒攔。

    還有兄長。

    兄長對薑映晚的意思，多能看出來幾分。

    薑映晚平時基本連府門都不出，如今兄長剛走，薑映晚就迅速離了府，裴清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。

    心頭揪著的擔憂落下之餘，那種毫無預兆驟然分離的酸脹也悄然爬滿心房。

    裴清棠也難以形容那是一種什麽滋味。

    但非常很不適應。

    —

    京城外。

    灰蒙蒙的薄暮籠罩中，一輛低調的馬車駛出繁華的京城，沿著寂靜寧靜的暮道，一路往南疾馳。

    薑映晚掀著一側的珠簾，回頭往後遙遙看了眼遠遠甩在後的高大城牆，死死繃了良久的心神終於慢慢鬆緩下來。

    深深吸氣，冰冷的空氣，寒風凜冽呼嘯的同時，心底深那種與裴硯忱再無瓜葛的輕鬆也徹底在心頭縈繞開。

    枷鎖總算掙，暮之中，掀著珠簾的指尖都有些發。

    紫煙同樣興激。

    著另一側的窗子往外看。

    冬日的天昏沉得快。

    就這麽片刻的功夫，天已經眼可見地濃黑下來。

    紫煙和薑映晚一樣，都不是很喜歡凜寒的冬天，尤其冬天的夜晚。

    但今日，卻是格外歡喜。

    將簾子放下，轉去看薑映晚，激地問：

    “小姐，我們直接去翟城嗎？”

    薑映晚點頭，“我們先不回鄴城，直接去翟。”

    兩側簾子都被落下，馬車沒了那直往人骨子裏鑽的冷風。

    今日雖從百香閣離開得匆忙，但馬車中，該準備的東西一樣不。

    考慮到薑映晚夜間會趕路，老夫人特意讓人在馬車中放了幾個夜明珠，很大，鑲嵌在車壁上，又便於攜帶。

    迎著夜明珠的暈，紫煙從一旁的行囊中翻出點心，又從馬車的暗格中拿出茶盞倒茶水遞給自家主子。

    薑映晚接過茶水捧在手中，聽著耳邊在夜中急促趕路的馬車軲轆聲。

    紫煙對翟滿心期待激。

    不時便往掀開一點點珠簾的隙，往外麵看兩眼。

    在第二次往窗外看時，不經意間瞥見不遠樹下靜靜停著一輛馬車。

    馬車周圍看不見人影，但車很是奢華，一看便是權勢之人所用。

    天暗黑，隻有月亮灑下來的輝，紫煙看得並不是很清楚。

    但也沒什麽興趣。

    左右跟們無關。

    往那邊樹下掃了眼，便很快放下簾子坐正了子，陪著自家主子細細規劃即將到眼前的未來。

    隻是話還沒說兩句，陡然之間，馬車毫無征兆地被停。

    薑映晚子重重一晃，本能地抓住麵前的矮案邊緣，勉強穩住形。

    顧不上安紫煙。

    立刻傾，掀開車門前的珠簾，往外看去。

    當看清對麵那人是誰後，瞳仁重重起。

    臉頃刻間煞白。

    遙遙幾步後，迎麵而停的另一輛馬車上，車門大開，裴硯忱半掀眼皮，似笑非笑地看著。

    薑映晚全的仿佛瞬間涼。

    耳邊劇烈地嗡鳴一聲。

    甚至有短暫的失聰。

    察覺到異樣，紫煙忙從裏麵探頭出來，“小姐，怎麽——”

    僅幾個字剛出口，當無意間抬眼朝著前麵看來，瞥見裴硯忱的那一刻，所有話音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臉上瞬間帶上了慌。

    方才規劃未來的喜悅散得一幹二淨。

    裴硯忱從馬車上下來，邊掛著冷笑，步步朝著薑映晚近。

    “這麽晚了——”

    “晚晚這是去哪兒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