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小鴨將他推向不遠停著的越野車:“你快走吧。”
科穆寧聳肩:“好吧。”
他們坐上越野車,在黎小鴨的視線裏變得越來越小,也越來越遠。
黎小鴨呆呆地想。
一開始站在對麵的人,也可能是好人。
一開始站在邊的人,卻也可能是壞人……
不想再和科穆寧做敵人了。
黎小鴨緩緩轉過。
申勇、黎箐箐都嚇破膽了,申勇甚至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:“報、報警。”
不然他怕他們命都留不下。
他不知道科穆寧是徹底走了,生怕那惡魔再殺個回馬槍。
黎江躺在地上,一不。
四周安靜了下來。
黎小鴨緩緩走到臺階邊,席地而坐。
申勇的手機就在這時候突兀地又響了起來,以至於他的110還沒能撥得出去。
他哆哆嗦嗦地接通:“喂,喂,救命,我……”
“是申勇嗎?”盛玉霄在那一頭,冷聲問。
“是、是,救我……”
“聽我說,警察馬上就到。”
申勇力地抵住後的集裝箱:“好,好……”
“聽說過新域醫療集團嗎?”
“沒、沒有。”申勇不明白那頭的人為什麽和自己說這個。
“好,那你隻需要知道,這是國的頂級私人醫療集團。你得進監獄,但我可以讓你的兒去這裏治病。”
申勇呆住了。
眼淚陡然順著眼眶流下:“真、真的嗎?”
“你知道剛剛發生的事要怎麽對別人描述嗎?”
申勇一激靈。
他不是真的傻,他隻是被他的認知、見識和困境所局限了,他對黎江的縱容,本質是因為他將希放在了黎江的上。
但現在有人給了他新的希……
他本來還擔心對方是騙他。
但這話一出,他就明白了,不會騙他的!
申勇低了聲音:“不,不提起那個外國人對嗎?”
“不,你要提起。”因為這本掩蓋不了。盛玉霄很清楚。
“但你不認識他,你本來也不認識他,這裏沒有任何人認識他,明白嗎?”
“好好!我明白!”
盛玉霄就此掛斷了電話。
而申勇終於又得到了新的希,他甕聲哭了起來。
黎箐箐看他神經病一樣的反應,哆哆嗦嗦地問:“你報警了嗎?”
實在不行,也隻有自己開機報警了。
現在能活命就是好的!
黎箐箐都不敢奢求其它了。
但就在這時候一陣警笛聲近了。
黎箐箐摔倒在地上,同樣喜極而泣。
黎江也緩緩撐開了眼皮,一張臉灰敗難看。
他們都是一樣的……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期待警察的到來!
盛玉霄的車幾乎前後腳。
再後麵就是秦邃,彼此都相差不遠。
“我以為你會先到很久?”秦邃訝異地看了盛玉霄一眼。
盛玉霄沒說話,大步到了黎小鴨麵前。
很久沒有這樣灰頭土臉過了。
坐在那裏,還在拚湊碎裂的手機,看上去可憐兮兮。
“小鴨!”盛玉霄喊了一聲。
黎小鴨猛地抬頭,看見盛玉霄的那一剎,才小聲說:“你給我的卡爛掉了。”
“什麽卡?”盛玉霄愣了下。
然後他才反應過來說的是手機卡。
他給過很多東西,他自己其實並不太記得都給了什麽。
但記得。
還放在心上。
車碾過別人贈予給的“好”時,就好像從的心尖上碾了過去。
很痛的。
“可以補辦的小鴨,沒關係,沒關係,它不重要。”盛玉霄將抱了起來。
黎小鴨小小地應了聲:“哦。”
盛玉霄這才扭頭看了一眼黎江的模樣。
那頭的人們正在驚詫地談:“他的手被碾過了,多碎骨折,伴隨嚴重套傷,皮附近有嚴重灼傷。傷口裏有蟲,還有生石灰……”
盛玉霄默默抬手遮擋住了黎小鴨的眼睛:“別看。”
其實已經捂得有點遲了。
在科穆寧心中,黎小鴨就是無所不敢的Demo,所以他從頭到尾沒想過讓黎小鴨回避,都是當麵的手。
但黎小鴨還是乖乖垂下了眼,任由盛玉霄幫他擋著。
秦邃這頭緩緩收回了驚歎的目,然後掏出一塊手帕遞給黎小鴨:“?”
另一邊,一輛黑越野車,魏文磬難以抑製地劇烈抖著。
“我們,不快一些嗎?”
“再慢點。”魏文磬的手機發出聲音。
他的心憤怒與憎惡極度燃燒著,眼眶像是都要被瞪大的眼球撕裂出痕跡。
但盛玉霄打來阻攔的電話裏說得很清楚了。
鬼家對此不能有任何反應。
隻有這樣……黎江上的所有傷,都和鬼家無關。
鬼家畢竟本來就也不是多清白的家族,能回國已經是好事。
如果這節骨眼上卷進這潭水裏,讓人認為他們哪怕回了國,也還是習慣用黑手黨的方式來理問題……那就不好了。
不僅不利於鬼家改換道路。
也不利於小鴨的將來。
魏文磬用力閉了閉眼。
為了小鴨。
為了小鴨……
要忍住的……
他們必須最後一個到。
此時廠房外,有警察走了過來:“方便的話,由我們警來照顧黎小姐可以嗎?”
黎小鴨轉過臉點了點頭。
警察看著臉上也是傷,眼睛又紅又腫,臉上的灰塵被淚水衝刷出了一道道痕跡。
頓時都忍不住歎了口氣。
這邊警剛接過黎小鴨。
魏文磬的車才終於到了,他匆匆下車,直奔黎小鴨的方向。
他嗚嗚啊啊地檢查起黎小鴨上有沒有傷。
警說:“我們會詳細檢查的,您放心……”
其他人問:“這是……”
盛玉霄說:“親屬,他是黎小鴨的舅舅。”
本來被牢牢鎖在擔架床上,幾乎如一灘爛的黎江突然又睜開了眼,他盯著魏文磬看了看。
魏文磬和魏文玉是有一點相像的。
而且兩個小的上還有些共通的,未經黑暗浸染的氣質……黎江的目恍惚一瞬,突然嘶聲大笑著喊:“小鴨!怎麽辦?我永遠也不想告訴你,你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了……”
魏文磬抖著轉過,猛地朝黎江撲過來,然後被警察攔住了。
魏文磬瞪著眼,裏隻能發出嘶啞無聲的咒罵。
警察們驟然反應過來——
他是個啞。
他們不由眼眶一酸,都不忍再多看害人家屬一眼。
“帶走!”
黎小鴨說:“等等。”
推開了警的手,慢慢走到黎江的麵前,垂眼看著他,說:“我特別高興,你不是我爸爸。”
黎江臉鐵青,劇烈掙紮起來:“小鴨,你不用再說話刺激我了……我不會告訴你那個人是誰。你放心,不管其他人再怎麽審問我,打死我也好,我都……不會說。哈哈。”
“魏林也不會說嗎?”
“他不會,哈哈!他不會!他和我一樣,死也不會說的!”
“為什麽?因為我親生的爸爸很厲害嗎?”
黎江麵沉,沒有應聲。
黎小鴨繼續說:“還有一件事。媽媽是聰明的,如果我的親生爸爸失蹤了,是個壞男人,那媽媽不會固執地還想要生下我。除非,除非他不是失蹤……”
黎小鴨停頓了下,然後才艱難地出聲音:“除非媽媽知道他不是失蹤。他……死掉了。”
黎江的麵部。
他看著。
再不會為聰明的基因而到喜歡。
黎小鴨知道,猜對了。
爸爸死了。
還沒有見過他,他就在更早以前死去了。
他也不知道媽媽生下了。
黎小鴨發著抖。
可忍住了,忍住了不要發抖得太厲害。
故作高興地說:“你看,我能知道他是誰,不需要你告訴我。”
黎江突然更劇烈地掙紮,怒喝道:“你找不到!你找不到!你注定!隻能是我的兒!我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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