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小鴨跟著走出兩步，突然又回了下頭，指定了周曉姝說：“你一會兒幫我告訴老師一聲，說我先走了。”

    這樣周曉姝就不會忘了。

    周曉姝聞聲用力一點頭，但一旁的安穎出了一點疑的表。

    為什麽是“一會兒”？而不是現在自己告訴老師一聲？

    安穎想得多一點，但又沒能想出什麽頭緒。

    他們誰也沒看過《換人生》，也就認不出黎箐箐是誰。

    畢竟這樣的節目眾不是他們，而是他們的爸爸媽媽……隻有大人才有育兒的煩惱，才會去看這樣的東西。

    他們隻覺得太好了……

    “黎小鴨走了，那這個是不是可以倒掉了？”他們看著麵前的“異國食”，滿臉寫著迫不及待。

    “不行，周曉姝會跟告狀的。”

    “好吧，那怎麽辦？”

    “帶回去給我爸爸吃吧。”

    這邊達了一致。

    而這時候黎小鴨已經跟著黎箐箐慢慢走出了草坪範圍，然後越走越遠，越走越遠……

    黎小鴨早跟著盛玉霄學會了怎麽急撥號，的手指悄悄按住手機，都做好了麵對危險的準備……

    但這時候，黎箐箐語氣複雜地說：“進去吧。”

    黎小鴨抬臉看了看。

    這裏是一個小亭子。

    四麵風，藏在樹林間，顯得有點破敗。

    裏麵沒有人。

    而且……如果在這裏大喊一聲的話，那麽附近的人能聽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黎小鴨不由疑地歪了歪頭：“人呢？”

    這邊話音剛落，就聽見一陣腳步聲踩在積雪上，沙沙、沙沙。

    “等久了吧？爸爸去給你買了熱橙。”黎江將手中的紙杯遞上前。

    黎小鴨看著他，沒有，眼底出的是陌生。

    黎江看了《換人生》，來到津市後，又總是悄悄躲在暗看。

    他還沒見過這個樣子。

    眼底滿滿的，全都是陌生。

    還不如那些第一次去到黎家村錄節目的人們……那時候眼底的陌生都沒有這樣濃厚。

    濃得好像打從他離家那年開始，就徹底忘記他了。

    黎江的表僵了下，但還是繼續說道：“不認得爸爸了？來，拿著。天氣冷，凍手，你不喝也拿著暖和一下。”

    黎箐箐不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凍得通紅的雙手。

    心下嗤道。

    黎小鴨跟著豪門生活了那麽一段時間，還看得上這破橙嗎？

    這時黎小鴨終於了，緩緩出手，接了過來。

    黎箐箐心下吃驚。

    還真吃黎江這一套啊？

    黎江也吃了一驚，然後心頭湧起了喜悅：“爸爸來見你，你高興嗎？”

    黎小鴨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黎江的心簡直就跟坐過山車一樣，瞬間又跌了下去：“為什麽？你不想見到我了？我看了節目，才知道原來你在村子裏過得那麽苦。爸爸回到村子，可你已經跟著他們到津市來了，爸爸隻有也追到津市來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走的時候說，你去外麵賺錢，再帶著我一起去大城市。”黎小鴨突然開口。

    “是，但是爸爸沒用，沒能賺到錢，所以才遲遲沒有回村接你，你能原諒爸爸嗎？”

    “阿爺說你跟一個漂亮阿姨跑了，你們會給他生個孫子，以後你們就是城市人了，沒有人會要我。”黎小鴨繼續說道。

    “你阿爺哪裏知道這些？都是村裏人風言風語，胡編造傳到他耳朵裏去，他才信以為真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拿了滿嬸嬸他們的錢，債是我還的。”

    黎箐箐聽到這裏，心下輕嗤。開始訴苦了？黎小鴨還真舍不得黎江這個爸爸啊。

    黎江這時也出了痛苦憐惜的表。

    “爸爸都看見了，爸爸很心疼。那些錢並不是爸爸欠他們的，是他們希我帶著錢出去投資……你還小，不懂什麽商業行為，不知道這個東西本來就是有賺也有虧的。他們看賺不到錢，就來迫你一個孩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什麽商業行為。”黎小鴨打斷道。

    哦對，黎江想起來在節目裏，托那位盛大的福，似乎有個什麽藥廠贈送了1%的份給。

    黎江哄道：“好好好，你知道，你知道。”

    黎小鴨突然問：“你在村子裏生活了多年？”

    “什麽？”黎江愣了下。

    這個問題來得莫名其妙，但黎江還是在怔愣過後繼續扮演著好爸爸，耐心地答道：“十幾二十年吧，爸爸從小長在那裏……後來上高中才出去了，又直到和你媽媽結婚才回來。”

    黎小鴨立刻反問他：“你生活了那樣久，不知道村裏都是什麽樣的人嗎？不知道你離開之後，我會過什麽樣的生活嗎？”

    黎江頓時噎住了。

    黎箐箐也呆了下。

    “我隻在那裏長到七歲，我都能看明白的道理，你卻看不明白。大人比我還笨嗎？”黎小鴨接著又問他。

    “當然不……”

    黎小鴨點點頭：“不是笨，那就是壞了。”

    黎江的表瞬間凝固。

    先前才被黎江罵過的黎箐箐，這會兒又覺得場麵好笑，甚至解氣的。

    不過想到黎小鴨可能真的比聰明……黎箐箐瞬間又笑不出來了。

    “小鴨，你是孩子，無法理解年人的世界。年人的世界有很多的不得不。我不得不出村，不得不去尋找一條出路，不得不留下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，我知道。對小孩子來說，天上的太和腳下的石頭一樣重要。可對大人來說，很多事都是不一樣的。大人把人和事分第一等和第二等……我就是你心中的最末等。所以你可以為了不得不的其它事，放棄我。”黎小鴨緩緩地說。

    黎江的呼吸都滯住了。

    雖然知道黎小鴨很聰明，但聰明到這個份兒上，還是讓黎江有點難。

    他當即改換了策略，眼圈一紅：“是，說一千道一萬，都是爸爸不對。爸爸不該丟下你，爸爸也知道你說這些話，都是因為你了委屈……沒關係，還有哪些無法忘懷的，都說出來。你可以罵我，甚至打我……”

    黎小鴨沒有手。

    歪頭看著他：“我說了這些話，你很難過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