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時候警察遞了幾張紙過來，雖然依舊神嚴肅，但眼底卻出了幾分同。

    “我們會盡快讓相關人員到案，有些細節可能需要你來回憶補充。小朋友，你可以做到嗎？”警察蹲下問。

    黎小鴨點了下頭，隻說了四個字：“我都記得。”

    警察驚訝地說：“你都記得什麽？你媽媽是不是和你說過，不是這裏的人？”

    黎小鴨又點了下頭。

    【我的天，原來什麽都知道嗎？】

    【呃，為啥不報警？】

    彈幕很快就知道了，自己問了個蠢問題。

    警察也問：“試過向周圍的人求助嗎？”

    黎小鴨臉上還掛滿淚水，但口吻卻平靜得不像個孩子。輕聲說：“不能求助，媽媽說的。”

    警察深吸一口氣：“我明白了。……不是單個犯案，是集犯案。你們無法確定自己求助的對象，是不是同犯。”

    黎小鴨隻說：“不能相信任何人，也是媽媽教我的。”

    很小的時候，還不太懂這話是什麽意思。

    後來長大一點，見過了村子裏各種各樣的人，就明白了。

    而現在，明白得更多了。

    原來媽媽的話，不單單指村民，也指像魏林這樣的人。

    警察歎了口氣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。

    屋裏屋外都安靜極了。

    【我不知道說什麽好……】

    【年紀小，但明白很多事，可不能說，什麽都不能說，因為不知道麵對的是不是披著人皮的狼】

    【誰還記得節目最早播出的時候，當時不是都在說黎小鴨喜歡說謊話還會東西嗎？現在有沒有覺得這種論調細思極恐】

    【我靠！一旦在大眾心底建立起這種認知，那麽黎小鴨說什麽別人都不會信了！如果不是親人找來，媽媽永遠也申不了冤！】

    【好恐怖啊，太恐怖了，到時候不是任他們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嗎？】

    【我早就說了這村子問題很大！問題真的很大！所謂的公認黎小鴨是個壞孩子，不過是他們為了掩蓋罪責的預防針。】

    【我隻能說，幸好有盛玉霄】

    盛玉霄眉心皺，也想到了這個問題——幸好他來了這裏。

    如果來的那一天，他沒有遇見黎小鴨。

    如果他沒有因為不適應村子裏的環境，睡不著起，才意外聽見村長父子的對話……

    黎小鴨會怎麽樣？

    就這樣被他們的肆意抹黑給徹底淹沒嗎？

    “你媽媽……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媽媽。”半晌，警察才出了聲音。

    他有些不忍再去看黎小鴨臉上的表，匆匆說：“你別怕，現在你有親人了。那些壞人很快也會歸案！”

    說完，警察走出去，招呼上隊員：“走！”

    【這是去抓人？】

    【黎阿爺已經被抓了，村長也還在看守所，剩下還有哪些人呢】

    “早知道他們全都是混賬，沒一個好東西……”盛玉霄麵冰冷，“當初節目組給你的錢，也不應該還給他們。你父親人都跑了，這個債憑什麽由你來負擔。”

    黎小鴨說：“不是這樣的。滿嬸嬸他們人沒有那麽壞。要是壞蛋的話，才不會被騙錢，他們都是騙別人錢的。”

    【靠，好有道理！】

    “滿嬸嬸過得也不好。以前還勸媽媽接現在的生活，媽媽沒有生的氣。媽媽說滿嬸嬸隻是沒見過人生的其它可能，能想到的活路就隻有這一條……”

    “滿嬸嬸幫不了我，不代表是壞人。”

    “村子裏也還有像滿嬸嬸一樣的人，他們丟了八百塊，都會喝農藥。錢很重要，對他們很重要。如果能還給他們，就要還給他們。”

    盛玉霄歎了口氣，沒再說話。

    【黎小鴨媽媽真的把教的很好，媽媽自己遭了屈辱和痛苦，但眼底還能看得進別人的苦難】

    【想起來了，上次跑到學校通知說家豬圈塌了的，就是那個滿嬸嬸吧？】

    【太好了，還好還有滿嬸嬸這樣的人。不然是想一想黎小鴨的長過程中，遇見的每一個都是充滿惡意的人，太恐怖了，太難了。】

    門外，富二代們震撼地站在那裏。

    他們還不太明白，為什麽黎小鴨口中，有的人丟了八百塊就要喝農藥。

    他們隻是覺到莫大的震撼。

    從黎小鴨的世，到黎小鴨口中說的每一個字……都好震撼。

    那是他們從前從未接過的世界。

    “小鴨，現在就跟舅舅走吧，不要再呆在這個糟糕的地方了！舅舅是想一想你們遭過的那些苦難，都覺得難以忍……”一直低頭的魏林，終於又抬起了頭。

    盛玉霄本能地覺得不滿，想說急什麽。

    但轉念一想，這裏確實是個破地方。

    他和黎小鴨沒有一點關係，還真不能合法把人帶走。魏林卻能順理章將人帶出黎家村。

    於是盛玉霄皺著眉沒說話。

    魏文磬攥了手指，沒有出聲阻攔。

    小鴨當然得回去……

    魏林求著回去也不錯。

    “小鴨，相信舅舅，回了家，一切都好了。你可以放心地相信你的親人，不用再這樣辛苦地過了……”魏林地說。

    黎小鴨緩緩將手放到了他的掌心。

    要和盛玉霄分開了……

    但有更重要的事去做。

    要告訴媽媽，走出大山了，媽媽可以瞑目了。

    會一點點長大，會變得厲害，會填補媽媽的傷疤，會保護媽媽的親人……

    黎小鴨重重點了下頭，說：“帶媽媽一起回去。”

    魏林說：“當然，當然要帶回去。”

    魏林扭頭就讓助手去安排了遷墳的事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魏林主牽住了黎小鴨的手。

    黎小鴨輕輕皺了下眉，沒有掙開。

    盛玉霄還是沒忍住，說：“不介意的話，我陪小鴨一起去你們家。”

    魏林麵對他就顯得客氣冷淡多了：“抱歉，盛大，我們先生不好，不希多餘的人來打攪。我們隻想安安靜靜地一家團聚。”

    盛玉霄在心底罵了句放你祖宗的屁！

    你們哪門子的一家團聚？

    “盛玉霄。”這時候許秋來才下了車。

    “臥槽？阿姨怎麽來了？”富二代們驚了一跳。

    然後又趕改了個口：“我剛沒說臥槽啊。我不是那個意思啊阿姨！”

    許秋來氣質冷淡，隻衝這幫富二代微微頷首，就看向了自家兒子。

    不過也正因為冷淡，反而讓富二代們鬆了口氣。

    長輩不搭理他們就是最好的。

    “媽？”門的盛玉霄也愣住了，“您怎麽在這裏？”

    寧蘅趕了上前：“我我我，我和阿姨一塊兒來的。阿姨想見見小鴨。”

    許秋來看向黎小鴨，朝後麵出了手。

    許秋來的司機立刻上前一步，遞了個東西。

    “給你帶的見麵禮。”許秋來說。

    黎小鴨抬眼看著。

    大腦就像是被嗡地衝擊了下。

    毫無疑問，許秋來也是個大人。

    在小孩子的眼裏，會對模樣相近的年長懷有天然的好。

    黎小鴨的雙眼一下就紅了，連呼吸都急促了一瞬。

    然後小心翼翼地從許秋來手中，接過了見麵禮。

    七歲孩子尚且細的手指，就這樣輕輕地，像是帶著某種懷念和向往，了一下許秋來的掌心。

    許秋來怔住了。

    “謝謝。”黎小鴨了，小聲說。

    許秋來回過神，說：“不用謝，反而是我應該謝謝你，這些日子裏，辛苦你照顧盛玉霄了。”

    【哈哈，許士看來是有認真看節目的】

    【嗚嗚今天弄得我又覺得好哭又覺得好笑】

    【許士也太好了，還給小鴨帶見麵禮】

    “拆開看看？”許秋來並不因為對方是個孩子而口吻傲慢，說：“希你能喜歡。”

    黎小鴨輕輕吸了下鼻子，低頭去拆。

    盛玉霄看了看凍得發紅的手指，說：“我來。”

    山裏就是很冷，離開火爐一會兒就會凍僵。

    盛玉霄三兩下拆了包裝盒。

    【臥槽！梵克雅寶的四葉草！】

    許秋來俯說：“祝你幸運。”

    黎小鴨點了點頭，盯著認認真真將的模樣印眼底。

    “盛太太？”魏林聲，說：“謝謝盛太太的禮。”

    許秋來搖了下頭，並沒接魏林的話。

    “我們就先走了。”魏林禮貌頷首。

    黎小鴨回過頭：“我的東西……”

    “回去會有新的服，一切都是新的。”

    盛玉霄說：“等會兒，至把我給黎小鴨的禮都帶上。”

    魏林遲疑片刻，笑著點頭說：“好的。盛大也破費了。”

    這話聽了就人不爽。

    什麽破費？

    盛玉霄冷冷說：“我在黎家村的時間不算長，但我們和黎小鴨之間的誼，不是用錢能衡量的。”

    這話就是在明著告訴魏林，別拿黎小鴨當沒後臺好欺負的！

    魏林麵不改，仿佛沒聽出來其中深意一樣，笑著說：“真好，幸虧還有盛大你們護著。將來我一定準備禮，親自登門謝。”

    這話又強調了一下，黎小鴨和他們才是親近的，和盛玉霄等人毫無關係。

    所以魏林作為“親人”，會替黎小鴨謝他們。

    盛玉霄扯了扯角，覺得怪沒意思的，也就沒再說話。

    但寧蘅可忍不住了啊。

    寧蘅大喊一聲：“等等！我還有話沒說！黎小鴨，你先別走……”

    黎小鴨疑地看向他。

    寧蘅這才終於按不住自己的誌得意滿了，說：“黎小鴨！我在盧浮宮展出的作品獲獎了！”

    【啊？】

    彈幕傻掉了。

    【這又是什麽事兒啊？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