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一個周末，趙敬再次找江知予出來玩，這次江知予沒拒絕。

    家裏實在太悶了，到都是的影子，隻要他稍微安靜一會兒，那些痕跡就像螞蟻一樣，爭先恐後鑽進他腦子裏。

    他覺他再在裏麵住下去，整個人都得炸。

    這是趙敬第一次見江知予不要命地灌自己酒的模樣，紅的，白的，啤的被他當飲料一樣往嚨裏灌。

    趙敬都嚇著了，趕去搶他的杯子：“江知予，你不要命了，喝這麽猛？”

    江知予斜睨他一眼，搶過杯子，仰頭一口喝幹淨裏麵的酒。

    酒劃過嚨，喝得太快，帶來刺痛灼燒。

    他的聲音有些啞：“用不著你管，喝你的酒。”

    趙敬挑眉，賤笑著問他：“跟陶妹妹吵架了？”

    江知予沒理他，悶頭繼續喝酒。

    吵架？對，半個多月前他們狠狠吵了一架，然後就再也沒然後。

    江知予心口有點悶，他也不是沒想過去找陶景妍，但隻要一想到那天那一掌，還有全方麵的拉黑，他就氣得不想看見那個人。

    隻是每天清晨醒來時，會習慣往旁邊一摟，然後撲了個空，清醒過來。

    去刷牙的時候，仿佛下一秒就會有個人歪歪斜斜靠過來，撞他的肩膀，把他撞到一邊去。又在他低頭漱口時頂著滿泡沫親他的臉，弄得他臉上到都是牙膏沫。

    然後他就會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有點發愣。

    早上換服時，視線會掃過的櫃，的服整整齊齊，路過時會聞到上麵淺淺的香水味。前段時間買了一大批春裝，整理櫃的時候大聲抱怨著主臥的帽間也太小了吧，要把次臥的帽間也征用。

    他早上出門早，有時候會迷迷糊糊爬起來，整張臉都在島臺玻璃上，給他挑領帶、腕表或是針。

    他的腕表很多，但都了擺設，這一年他戴在手上的，隻有送的那隻，再沒換過。

    飾品島臺裏，放著的耳環，項鏈，戒指，針，腕表，手鏈。

    那隻他跑去塔桑尼亞為戴上的腕表安靜地躺在裏麵。還有那條山茶花項鏈，因為是理想的，很喜歡，戴過很多很多次。

    然後說：我不要了，你丟了吧。

    那是他專門跑去坦桑尼亞送的，怎麽能說不要就不要呢？

    還有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，各種小禮，自己做的手工品都在家裏，怎麽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？

    江知予氣勁上湧，心口一陣陣發堵，嚨被酒灼燒過，有些刺痛。

    他那天說完那些話，冷靜下來之後，其實就已經後悔了。

    後悔到心裏一陣一陣地後怕，以至於他無數次想起那雙淚盈盈的眼睛，它們明明生得那麽漂亮，但是在那些話裏好像一點一點碎開了，直至失神。

    他該解釋，該說清楚的，但他倔，他拉不下臉，不想去解釋，反正也說不清。

    從小到大，還從來沒人敢打他的臉！打了他，還想讓他去哄？做夢！

    他倔強地和自己，和陶景妍對峙，死活不低頭，不解釋，不挽回。

    更何況，他都說了“不是”了，還是一句話都不聽！

    “小吵架，床頭吵，床尾就合了。我記得後天就是陶妹妹生日了吧？你態度好點，乖乖把禮送了，好好哄哄。”

    趙敬了他的酒杯，笑著說：“陶妹妹脾氣那麽好，又全心全意喜歡你。你認真點，把你那張破收一收，不就輕輕鬆鬆哄好了？”

    “對，喜歡我……”江知予模模糊糊地說，“喜歡我，我，說過對我一見鍾，早晚乖乖回來……”

    他也不知道說給誰聽，好像是反複催眠自己，堅決不肯相信能走得那麽幹脆。

    “對啊，你倆互相喜歡，這種間的吵架，稍微低個頭，說開了不就解決了嗎？”趙敬踹他一腳，“瞧你這沒出息的樣，還裝聖買醉？你丫滾吧，是聖嗎？你就裝！”

    江知予喝得昏昏沉沉地，一下仰靠在沙發靠背上，嗤笑一聲：“相互……喜歡？”

    “廢話，你看你那樣，你要不喜歡，能吵個架就跑到這兒來買醉？”

    江知予“哈哈”一笑，否認得很積極：“我才不喜歡呢……是喜歡我，離不開我！”

    趙敬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趙敬簡直無語：“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你喜歡好吧！”

    後來江知予又喝了很多酒，邊喝便念叨“我不喜歡，我一點都不喜歡”。

    就像咒語一樣，一遍又一遍地疊加進腦子裏，不斷加深“我不喜歡”這個印象。

    好像一句他就該走火魔了，那些被他堪堪掩埋的緒就會像魔氣一樣四散湧出，囂著提醒他回頭看看他做了什麽好事。

    但他不願意回頭，至於為什麽？

    不知道，可能是害怕吧，怕那些未知又不控製的緒將他淹沒，所以寧願錯上加錯也絕不回頭。

    那晚，江知予喝醉了，趙敬壞心眼地拿著手機左拍右拍，腦瓜子稍稍一轉，直接把江知予的醜照發給陶景妍。

    [陶妹妹，你在家不？你家小狗崽子喝多了，我送他回去，你幫忙照顧一下。]

    他讓酒吧服務生幫他扶著江知予坐到車裏，找了個代駕，定位景。

    車子平穩行進，趙敬拍拍江知予的臉：“我說小江，你就謝謝我吧，腦子都暈乎了，還給你當和事佬。”

    和事佬話剛說完沒沒兩分鍾，收到陶景妍的微信。

    對方回得非常幹脆簡潔。

    [我們分手了，以後他的事都和我沒關係。]

    趙敬原本綿綿地靠在椅背上，看到這條消息，猛地坐直了，眼珠子都瞪大了一圈。

    “臥槽……不是吧……”

    他以為是他眼花看錯了，他又了眼睛，一個字一個字地看。

    看了好幾分鍾，才確定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，頓覺天旋地轉，風雲變。

    他看看旁邊睡死過去的人，所以今天江知予是分手了過來喝悶酒的？

    還跟著倔驢似的一遍遍說不喜歡？不承認自己被分手了？

    趙敬開窗吹風，醒了醒腦子，本著寧拆一座廟，不毀一樁婚的原則，給陶景妍發了消息。

    [你們……咋回事啊？怎麽突然就分手了？]

    陶景妍很快回複：[你們那天說的話我聽見了，我也見到孟桃了。]

    趙敬如遭雷劈，差點劈了聲：“臥槽！”

    這還哄個屁啊！

    江知予在昏沉的醉意裏發現房間的燈被打開了，燈有些刺眼，他瞇了瞇眼，但是看清房間門口站著的人時，都陡地僵住。

    遮擋在眼睛前的手臂被他挪開，他看著那人如往常一般笑著爬跪上床，在他邊坐下，捧著他的臉又又。

    角彎彎的，邊是他悉的小括弧和酒窩：“江知予！你是傻的嗎？幹嘛喝那麽多？把胃喝壞了怎麽辦，笨蛋！”

    江知予呆呆地看著，沒敢。他張了張，卻沒敢發出聲音，他怕一出聲就不見了。

    那人好笑地著他的臉：“這麽看著我幹嘛？真傻了？”

    江知予握住的手腕，不可置信般側頭親了親，手腕上有他悉的清甜玫瑰香。

    他突然覺得心髒好像酸酸地泛起疼來，連帶著鼻尖也有點酸，他好像已經很久沒見了。

    握著的手稍稍用力，那人順勢跌進他懷裏，他長臂一攏，把人抱了個滿懷。

    那一瞬間，他幾乎滿足得喟歎出聲，全的細胞都囂著鼓起來。

    他沙啞著嗓子了一聲：“陶陶……”

    懷裏的人輕輕回他：“嗯？”

    他嘟囔著說：“我那天說的話都是假的，我就是腦子氣得發懵了說的，不是真心話，你別生氣。”

    房間裏很安靜，耳邊隻有彼此的呼吸聲，和輕盈的嗓音：“我知道啊。我又不是第一天領教你的臭，我分得清的。我知道你沒有把我當替，你很喜歡我。”

    江知予抱著的力道很大，像是怕消失一般，幾乎將人融進裏，哽咽著“嗯”了一聲。

    “我給你買了禮，過兩天我陪你過生日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“好啊。”

    他好像終於放心，像天真孩一般出一個滿足的笑，抱著懷裏的人，浸昏沉的夢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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