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沁心緒復雜地閉了閉眼。
即便宋嬤嬤再小心翼翼,還是不小心扯下來一塊皮。
宋嬤嬤哎喲一聲,懊惱極了,“對不起國公爺,是老奴手笨....疼著了吧?”
“無礙.....”低啞的嗓音傳來,略有些虛弱。
崔沁怔怔盯著他的臉,慕月笙手撐在膝蓋上,神一不,長睫覆在清湛的眉眼上,沾了些薄,仿佛痛的不是他。
他側頭瞧見崔沁面容慘淡,神難看得,反倒是出溫的笑容,
“你別擔心,我沒事,你沒傷著就好....”
他心底猶然在后怕,若是那東西撞到崔沁的前,湯水再濺在上該是什麼后果。
巧姐兒和小虎子已經跪在角落里,嚇得渾發抖,巧姐兒更是哭了淚人兒,二人只一個勁地磕頭,聽得崔沁心神微,“好了,先起來吧。”
等到姚嫂子弄來冷水,宋嬤嬤給慕月笙冷敷,一刻鐘,劉二擰了個大夫來,那大夫給慕月笙看了傷口,再上了藥,天徹底暗了下來。
翠竹居的室,桌案上擺著六道熱騰騰的膳食,四周起濃郁的香氣。
皆是慕月笙和崔沁平日吃的幾樣。
崔沁坐在對面一沒,神雖是沉靜,卻略有幾分冷。
慕月笙知道自己了的逆鱗,原先拿起了筷子,復又放下,高大的影杵在那里,跟個犯錯的孩子似的,張了又闔,不知道要如何分說。
室靜得出奇,燈火映在他冷白的面容上,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見。他清雋的眉眼低垂,眼尾被燭勾出一道剪影,手垂在上,指尖挲著那葛布衫,矜貴的冷冽與那一糙打扮格格不。
他暗暗瞥了一眼崔沁的臉,見依舊眼神沉沉,心里不復淡定,結上下滾一遭,終是開了口:
“沁兒,我承認,最先娶你我是不太上心,可后來漸漸覺出你的好,你溫乖順,俏可,甚有才華,是真心想跟你過一輩子的,只是我總以為你永遠會在那里等我,所以事事將你置于最后,不想終究傷了你的心。”
“你離開后,我心里跟空了一塊似的,一心想把你拽回來,如今你也看到了,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方能討你歡心,好像怎麼樣都是錯的....”
“那日陸云湛在宮門口等到我,說要娶你,隔日太后宣我宮,要將你許配給旁人,我心里難得,膛里跟有螞蟻啄心一般痛,你問我可知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,我也不知道......”
“我只知道我希你在我邊,希你在我的羽翼下無憂無慮,我想看你沖我笑,與我恩,與我纏綿,我見不得你與旁的男人站在一,我就是想獨獨占有你,擁有你,恨不得將你藏起來只歸我所有,我從未對他人起過這等心思,我想這該是喜歡,該是。”
“或許你不離開我,我永遠不會明白這些,但是眼下我已無計可施,只想能留在你邊,你莫要嫌棄我,也莫要趕我走。”
慕月笙挫敗地出幾分苦笑,他一直以為世間萬只要他費心,便唾手可得。
權勢如此,錢財如此,他知道什麼時候該放手,讓帝王消弭對他的猜忌,也知道用什麼手段能籠絡人心。旁人問他,他位高權重,擔不擔心有朝一日皇帝清算他,他其實早已狡兔三窟,設好了局。旁人苦思冥想不得要領的朝綱,到了他手中便是輕而易舉能化解。
哪怕是裴家,他也不是全然不知裴家想攬他為婿,他只是不在意罷了,那個時候滿京城的貴眼盯著他正妻的位置,哪一個又不是看重他的權勢地位?娶誰不是娶?
一來父親已與裴家定過口頭之約,二來還有太傅的恩重。
他母親再三他親,朝中貴一個兩個算計他,皇帝更是有意下嫁皇妹籠絡住他,他煩不勝煩,又見裴音彌留之際,困苦不堪,兩廂合計,了一對假夫妻,果然他娶了裴音后,邊干干凈凈,各方都歇了心思。
只是他沒想到,他以為裴音是被裴家所才嫁給他,不想這是裴音與裴夫人達的易,甚至還是經太傅默許。
真相著實讓他惡心了一把,原先的不在意自然就變了嫌惡。
原以為這一輩子,沒有什麼事能困得住他,他出將相,戰績彪炳,
天下大勢皆在他掌心,唯獨眼前這個人,令他束手無策。
與他之間沒有利,一旦涼了心,他所有的招數在面前悉數潰敗。
文玉告訴他,水滴石穿,他原是打算這般做的,也下定了決心。
哪知當一日小廝便了陷。
大抵老天爺都在跟他為對。
到目前為止,苦計是唯一能讓崔沁松一松口的法子,只是不論有心或無意,遇多了也不好使。
譬如此刻,崔沁卻是看都不曾看他一眼。
崔沁靜靜聽他說完,面上不曾起漣漪,心中卻是焦灼,他傷得不輕,何曾好過,可他這般纏著,也不是辦法,略坐了一會兒,起去了室,片刻折出來,將一千兩銀票遞至他眼前,溫聲道,
“勞你剛剛替我擋了燙水,我無以為報,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罪,這是我上僅剩的銀子,你拿去買些補品,時辰不早了,你吃完我便著人送你下山,好生養著,你是首輔,日理萬機,莫要耽擱朝政。”
“你剛剛說你做什麼都是錯的,其實不是,喜歡一人時,他什麼不做都是好的,不喜歡時,他做什麼都是多余。”
暮雨瀟瀟,四瀨俱靜,的聲音如珠玉一般清晰敲在他耳郭。
慕月笙臉漸漸發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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