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承紹垂下眼,認認真真著,倚在小窗邊,眼皮上一點清淺艷麗的,面上帶著幾分醉後未消的緋雲暈,雲髻釵分外金貴,不顯富貴俗氣,反而襯的如花般。
他主問:「你喝多了?怎麼不回府?」
姜亭月抬起眼,眸中氳著一點朦朧霧,有幾分無奈道:「這不正是回府的路上嗎?」
「哦。」霍承紹後知後覺問,「我的人,是不是擋了你的路?」
「還好。」姜亭月覺得腦袋更暈了,有些疲於應對。
霍承紹還想說什麼,後有人喊他一聲,「將軍,你要的冊子,已經準備好了。」
被打斷了對話,霍承紹有些不悅,抑住煩躁,他回頭說:「你給方大人就行。」
姜亭月循聲去,眼眸微睜,就站在離馬車不遠的地方,那人一青,像是風雪裡的一枝竹,冷清清站在那裡,目幽冷,清凌凌過來。
與之目錯的一瞬,姜亭月手下意識一松,捲起的簾子便掉落下去,隔著一道小窗,姜亭月深吸一口氣,說:「霍承紹,我回府了,你有什麼事,我們下回再說。」
說罷,又對桃喜道:「讓車夫趕路。」
馬車再度晃悠悠走,姜亭月往後,靠在枕之上,心說,原來倒霉的不止霍承紹,陸慎也是個倒霉蛋。
明日若是那位大人復原職,若是再小心眼一些,這兩人,約莫都跑不掉。
不過,關什麼事呢!現在這況,儘量什麼都不摻和,儘量別給阿爹找麻煩就是。
寶馬香車離去,徒留一縷幽香,霍承紹有些煩躁的一拉韁繩,回頭了眼離去的馬車,又重重一嘆。
下回,下回再見,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了。
他再度向陸慎去,眼裡帶著不善,方才就是這傢伙莫名出現,姜小姐才突然放下簾子離開的。
但陸慎沒注意到他的眼神,他也向馬車離去的街,幽幽的一眼,眼底似有什麼翻滾,面冷凝一片。
骨節分明的手,按在冊子上,因著用力,青筋微微凸起。
陸慎突然笑了聲,角勾了下又很快抹平,很輕很輕的一下,格外淡漠,甚至顯得有些不近人。
可以,跟別人就能談笑風生,一見著他,比見了貓的耗子跑的還快。
第78章 凌霄花
馬車還是繞了遠路,被抄家的鄒大人府外,一群人攘攘堵在門口,哭聲與嚷聲連綿不絕,桃喜擔憂這些人緒激之下做出什麼事,思索之下,讓馬夫繞開了。
進車廂里,同姜亭月細細說著,姜亭月「嗯」了聲,靠在枕上,半闔著眼,也不知聽沒聽進去。
還是覺得暈的慌,那難勁兒下去了,現在取而代之的,是鋪天蓋地的困意。
足足遲了一刻鐘,姜亭月才回到府上,換洗過後,散了長發便去睡覺,丫鬟們都退到了外間。
意識昏昏沉沉間,還未睡著,姜亭月被一陣「叩叩」敲窗聲吵醒,有幾分煩躁,惱怒的掀開被子,氣得連桃喜都沒喊,猝然打開窗。
一隻灰白兩的鳥兒落定在窗前,歪了歪頭,綠豆大小的黑眼睛,正盯著看。
姜亭月微怔,認得這鳥兒。
目下落,這鳥兒上,綁了一個小小信條,姜亭月取下來,打開一看,正是陸慎所寫。
上面只有一句簡短的話,他說他在後門等。
「有病吧!」姜亭月按著脹痛的額角,有些不太理解,甚至都不想去赴約。
特意派只鳥兒吵醒,就是為了邀應約,誰去誰去,你就在外面等著去吧!
揮手將鳥兒趕走,姜亭月反手合上窗,迷迷瞪瞪爬回榻上,拉起被子,蒙頭一蓋,睡了個昏天黑地。
直到再清醒時,夕篩金,淡橘昏昏日過雕花小窗,一瓣瓣落在金繡帳上,帳中昏暗一片,姜亭月攏著被子坐起來,人還沒清醒,有些恍惚。
屋外聽到靜,梨憂輕聲問:「小姐醒了嗎?」
「醒了。」
帳被丫鬟開,瓣瓣夕落下,姜亭月猝不及防被晃了下,著眼,青順著抬起的手自後散開,黑到發青,仿若春來江水。
梨憂手,擋去礙眼的夕,其它丫鬟宛若游魚水,一一進來,手裡分別端著盂盆,帕子,裳等,分次排列開。
姜亭月正要起,就見枕邊被皺的紙條。
這什麼?反應了一會兒,剛睡醒的腦子遲鈍開始運轉,半晌,終於後知後覺想起,這是陸慎養的那隻鳥兒給帶來的信。
作一僵。
上回也收到這麼一張,置之不理後,陸慎就直接去書房尋了,這一回,他總不能擅闖的閨房吧?
將紙條攥,姜亭月問:「我睡後,院子裡可有什麼異常?」
桃喜手上作沒停,系好姜亭月的帶,聞言,搖頭道:「沒有,院子裡與平日裡沒什麼區別,就是夫人差人來問候過一句況。」
「哦。」看來是沒來。
姜亭月心下微松,反反覆覆看手裡的紙條,不知為何,總有些不安。
府外,巷尾。
牆上還零落幾枝攀爬而上的凌霄花,夕落金下,靡麗明艷,青綠枝葉下,陸慎靜靜的立在牆下,手裡一把刻刀,雕琢著手中白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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