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濯扣好最後一粒扣子,冷冷淡淡掃過去一眼,那人站在門口立馬不自然。
他拿著手機出了房間門。
廊外是不休雨聲,淅淅瀝瀝,院子裡養的名貴花枝,風裡雨里備摧殘。
廊,形矮些的男人頻頻看向邊人,走過一個彎口,終於繃不住話,笑著起了個聽不出嘲諷的調子。
「這種事要是落在我頭上,我高興都還來不及,不懂你怎麼跟二伯鬧這樣,還要爺爺調停。」
程舒朗前幾年還不姓程,也不這個名字,後來認祖回了程家再改的。
早幾十年前不講究,如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,也沒多人敢提程舒朗他爸是非婚生的,不過程舒朗倒是像他爸,一模一樣。
私生子的私生子。
程濯沒留學前,程舒朗連回老宅的資格都沒有,遑論在老爺子面前說上話,對程家的事品頭論足。
他也像他那個招搖的媽,唯恐家宅一日寧,很惹人嫌。
「賀孝崢打下的江山,你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坐,多好,你是怕大伯那邊有什麼不滿麼?要不是他們家當初力薦賀孝崢,也不會有今天,自食其果也是他們活該。」
程濯聽他說完,起眼皮看了他一眼。
「你當然不懂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
程濯聲音似一層薄冰,冷而欠奉緒,「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東西何止這一個,我自然不稀罕。」
——而你當然不懂。
程舒朗神一凜,忽而訕訕,程濯的目像是將他穿一般,他的那點挑撥心思幾乎藏不住。
子傲到極致的人,連嘲諷都是點到為止,偏是這種連心神都懶得分半點的孤高,人妒,也人恨。
程濯至今沒有立場,他和賀孝崢的那點舊分從沒有拿到檯面上說過,他沒親近過大伯一家,自然也不會因為沒了一個賀孝崢,就朝三叔那邊倒戈。
他一慣懶得摻和這些事,但不代表不懂。
書房「吱呀」被人從里推開,出來的中年管家向著程濯面溫和笑容,手朝門裡一指,「小濯來了,去吧,你爺爺在等著了。」
程濯冷淡應了一聲,朝里走去。
留程舒朗一個人站在門口。
雨聲雜。
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,並不是拼盡全力認祖歸宗後,一句「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」能一筆勾銷的,連老宅這些老僕人都慣會看人下菜碟,在他們眼裡,自己和程濯從來就沒一樣過。
或者說,只要在這個宅子裡,所有的同輩,沒有人能和程濯一樣。
第44章 回憶展 要是你的些,話就可……
周末, 舒晚鏡回憶展在藝公社首次開展,一個早上園區門口的車幾乎沒有停。
邀請的賓客幾乎都是舒晚鏡生前的師友故,以及部分的藝圈新銳, 擬邀名單曾到過孟聽枝手裡, 由檢查核對。
沒有一位程姓人士。
包括程濯。
他不來是意料之中, 畢竟回憶展由概念到落實, 他全程都在參與,卻沒有過一次面。
孟聽枝想, 或許也是這樣,外界從舒晚鏡所有能搜到的公開資料上,本看不出和程家有一星半點的關係。
可是名副其實, 是至今都無人可以取代的程太太,甚至老城區的最大的商場,萬競廣場都取自名字的諧音。
回憶展非盈利,目前沒有設門票,現場也不以酒會形式展開,幾乎沒有什麼社,簡簡單單, 像只是了卻什麼人的一樁夙願。
孟聽枝之前看過溫迪的ins,所以對程濯父親的這位總一眼便能認出。
不認識程靖遠,但程濯除眉眼外都極像他父親,加之溫迪下車後, 為中年男人恭敬地開門引路。
不難猜到他的份。
作為舒晚鏡的丈夫沒有邀, 借著助理的邀請函才能看亡妻的回憶展,想來也是荒謬。
這一上午,孟聽枝跑前跑後,要忙的事不, 臺子上的伴手禮發到最後一份,一職業套的溫迪出現在孟聽枝面前。
孟聽枝扶住桌沿,形一頓。
素未謀面,兩人之間卻已經淵源頗深,開口喊孟聽枝,談及上次替程濯挑選禮,說自己那趟行程匆忙,恐有不周到,怕孟聽枝不滿意。
一個人的能力見識,有時候未必需要簡歷來條條框框地說明,單是聊天,三言兩語也能窺知城府深淺。
「您的眼很好。」
孟聽枝也誇讚。
溫迪出一笑,這才把話題引正軌,「孟小姐,董事長在那邊看畫,他是行外人,難免看不懂,拜託我來請您過去講解一二。」
孟聽枝心臟乍一拍,面上只不聲地緩笑,頷首道:「這是我的榮幸。」
挪開步子的時候,孟聽枝就在想,程靖遠會停在哪一副畫前呢?
進展區,不出意料的,他在看那副舒晚鏡未完的作《未名七》,程靖遠保養得很好,即使現在人到中年,依然有一副見之可贊的皮相。
商人氣息很重,深沉,顯得很不好親近。
孟聽枝走近,溫聲打招呼。
程靖遠說的話也很有意思:「孟小姐,終於見面了。」
孟聽枝面上不慎泄一詫異,對方極細心的察覺,出上位者溫和又不乏疏離的淺淡笑容來,解釋道:「聽溫迪提過孟小姐,程濯難得有這麼上心的事,當父親的很難不關注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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