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雲湖聽完，空無助的眼神怔怔地看著江昱。

他的眼神穿過他的軀殼，落在江昱後，回到他的記憶里。

小梳從他那兒拿了糕點，悄悄地了被他關在院子裡練字學習的小，把那僅剩不多的糕點掰兩塊，一塊給了小，一塊，跑進院子裡，給了他，坐在他的膝下，著他祖父。

他拿了糕點，訓斥小梳，不要與別人分自己有的東西。

小梳卻說，那是他的弟弟。

耳邊的聲音開始混沌，時鐘開始往後倒退，他如今仿佛又坐在那厚重死板的紅木太師椅上，小梳坐在他膝蓋下，仰頭指著躲在柱子後面不敢出來的小說，那是弟弟啊。

下一秒，他手裡的力氣一瞬間仿佛全都被走，手裡的糕點再也握不住了，滾了幾圈，落了一地的細碎，跟深秋過後被風霜降落的桂花一樣，泛著淡淡的金。

他忽然聽到外面所有人都開始哭了起來，而後見到一個穿著白服的人匆匆忙忙進來，跪在地上喊了一聲∶

「江家老爺子，歸天了!」

第70章

江老爺子的葬禮舉辦得聲勢浩大，江月梳回來的時候，能見到的只是安靜地躺在棺槨里的老人。

江家上上下下哀痛不已。

江月梳回來後，來過浮京閣兩次，江昱都謊稱養病，拒不見客。

蘭燭聽林伯說，江老爺子沒跟江月梳說，自己的半個肝臟是誰的。

二爺也沒跟他說。

蘭燭雖然不知道其中的緣故，也只跟江月梳打過兩面的道，但他見到的時候，站的筆直立，謙和地一聲「阿燭姑娘好」，料知他應該是個謙和儒雅的子。

這樣的子，的確不適合在江家這樣的深家大院中勾心鬥角。

江昱對江家的所有人都冷漠至極，唯有這位江月梳，還能讓他恭敬地一聲大哥。

想來江月梳，應該待他誠心。

若是讓江月梳知道，自己的半個肝臟是江昱，他或許會當機立斷地說著不可，拼了命的要把它還給他的。

蘭燭非常理解江昱的心，他不知道用什麼樣的心再去見江月梳，索就閉門不見，江家的葬禮也不出席。

蘭燭眼見林伯送了客，邁進屋子裡看到江昱站在那兒。

他手裡已經帶上了黑袖章， 整理著自己的著裝，蘭燭微微吃驚， 「二爺， 您要去葬禮」

江昱見到進來，對著鏡子繫著自己的領帶的手微微一頓，「阿燭，不是說去劇團嗎」

蘭燭「我去看過了，劇團那兒好的。」

走上前來，微微墊腳，聞到江昱上傳來的淡淡的讓人舒適的味道，接過江昱手裡的領帶，練地系好∶"您要去哪兒"

江昱「我打算去一趟西山公墓。」

系好了領帶，站在江昱面前，雙手搭在他的前，「你是要去你母親那兒」

「嗯。」他點點頭，摟過的腰，「本來想瞞著你，去的。」

蘭燭「帶我一起吧。」

江昱聽到這兒，眼底閃過一道閃的波瀾，再次確定到∶「你要跟我一起去」

蘭燭點點頭「當然。」

+

蘭燭和江昱上西山的時候，雪已經停了。

山上路途難走，江昱時不時地回頭拉蘭燭。

等到了地方，蘭燭才發現，江昱母親的墓，就在烏紫蘇的墓旁邊，是之前來過的那個無名無姓的那個墓碑。

原來之前那個整理乾淨的墓碑，是江昱母親的。

江昱站在墓前，把手裡的花放下，對著墓碑發了好一會呆。

他什麼都沒說，只是蹲下，點了火，火苗竄上他拿出的那一封封的信，把信中的文字頓時燒了灰燼。

「這是……」

「這是我曾經給寫過的信。」他垂眸，眼神落在火里。

蘭燭看到落筆有力，姿態風雅的文字最後隨著那火焰化青煙，心中湧上淡淡的哀思。

白紙黑字化為灰燼。

江昱站起來，背著手，站在那墓前，緩聲說道∶「如今一切，都落幕了，您不用擔心，我過很好。」

「阿燭——」江昱手，蘭燭把手搭上，隨來到墓前，他朝著那墓碑說道，「母親，這是阿燭，跟您一樣，學的是京劇，不過，比您唱的還好些。」

蘭燭朝著江昱笑了笑，說沒有那麼厲害，而後點起一柱煙，在墓前，以表哀思。

看了看墓碑上一個字都沒有，輕聲說道∶「二爺，換個墓碑吧。」

江昱搖搖頭「不必了。」

他牽起的手，沿途返回「別讓別人來打擾。」

……

蘭燭隨著江昱從西山回來，才剛到浮京閣的門口，還未進去，就看到灰黑的大門口，地堵了好些人。

一行人看到江昱的車子開了進來，竟然齊剮刷地堆在角落裡，都微微弓著子。

林伯早在那兒等著了，迎著江昱下來後，附耳說道，「二爺，原先趙家的港口一團，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堆鬧事的人，趙家的這幾位後生，了許久也不下去，焦頭爛額地堵在浮京閣嚷著喊著求您幫忙。看起來，那位姓欽的爺，是要破釜沉舟了。」

江昱掃了一眼站得整整齊齊的人，回頭兀自把蘭燭接下來，牽起的手，眼睛眨也不眨地往屋子裡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