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利用慨道：「那片地方遲早是你的，遲早是你說了算。我之所以求上門，並不是我太悲觀，而是曹家後輩沒能人啊。」

  寇季盯著曹利用沒有說話。

  曹利用坦言道：「我曹家人，本就不善謀。我不善謀，我的後輩比我還不堪。甚至一些人連武藝都練不好。

  曹家如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，就是命。

  曹家人可以豁出命去拼。」

  寇季笑著道：「只要肯拼命，總會有收穫的。」

  曹利用搖搖頭，「只會拼命，就只有賣命份兒。干其他的，不僅會沒命，說不定連老本也得賠。」(5,0);

  說到此，曹利用盯著寇季鄭重的道：「只要你點頭，曹家子弟的命，以後就是你的。你需要誰去死，誰就能死，只要你能賞曹家一口飯吃。」

  寇季眉頭先是一皺，隨後又一展，「何必呢？好待你也是一國之主，說出這種話不合適。」

  曹利用盯著寇季，沉聲道：「曹家如今只有這些。」

  寇季嘆了一口氣，「我記得我當時告誡過曹湛，你們似乎沒聽？如今為何又找上了我？」

  曹利用嘆道：「我此前被豬油蒙住了心，跟你斷了分。想要重新把分撿起來，就得付出代價。

  曹家前前後後會往海外之地派遣十萬人。

  十萬人會幫你掃清一部分障礙，打下立足的基。

  這就是曹家重拾分的代價。」

  曹利用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，寇季也沒必要藏著掖著，他直言道：「你應該清楚，我不是一個無的人。縱然曹家和我寇氏已經沒有了分。

(5,0);

  我寇氏的兵馬以後到了海外之地，也不會占了你曹家打拼出的家業。

  我還不至於去欺負一群後輩。

  世界大的很，僅憑我們幾家，分不完。」

  曹利用苦笑了一聲，道：「流求曹家和東種家，都是野心之輩。我信得過你，可我信不過他們。

  等到真的瓜分海外之地的時候，他們不會跟我曹家共的。」

  寇季疑問道：「所以你想讓我扶一把？」

  曹利用臉更苦，「你是說什麼也不願意帶著我曹家一起嗎？」

  寇季坦言道：「破鏡沒辦法重圓，我只能看在你的面子上，扶他們一把。你可以派遣更多的子弟到慶國學習，相信總有一日，你曹家不用再低頭求任何人。」

  曹利用點點頭，「我明白了……」

  寇季慨道：「說實話，我以為你會用殘軀，向我求取火，沒想到你居然沒要火，反而讓我扶曹家一把。」

(5,0);

  曹利用一臉慨的道：「你說話向來說一不二，你說會將火的鍛造之法教給我們，那就一定會給我們。

  在此之前，我們怎麼求，也不會求到的。」

  寇季笑著道：「其實你求火的話，我說不定會給。」

  曹利用失聲笑道：「你不會給……給了你就不是你。」

  寇季哭笑不得的道：「你還真了解我。」

  曹利用淡淡的一笑。

  寇季問道：「打算怎麼回去？你這副軀，怕是撐不到回東天竺的時候。」

  曹利用一臉灑的道：「不回去了，就留在此。昔年借你聖手，向天討了二十多年命，現在也該還給你，還給天了。」

  寇季臉微微一變，嘆了口氣，「你這又是何必呢？」

  曹利用是想把命留在慶國，讓寇季一直記得昔日的分。

  曹利用淡然一笑，「沒辦法，兒孫沒有兒孫福，只能給兒孫做牛馬。我厚著臉皮向你討要一塊埋骨之地，你不會不肯吧。」(5,0);

  寇季嘆了一口氣，沒有再言語。

  曹利用就這麼在慶都留下了。

  每日裡被兒孫們抬著，在慶國四晃。

  去過藏有萬卷書的白石樓，去過文昌書院著名的四季院，聽過文昌書院大儒講課，參觀過寇天賜的研究院。

  也在新營造好的慶都里吃過酒。

  最後留在了那個四季如春的溫室大棚里。

  他大概是在趾、天竺等地待久了，習慣了趾、天竺四季如春的氣候。

  所以喜歡溫室大棚里的氣候，也喜歡溫室大棚里那種生機。

  曹利用最終在溫室大棚里待了一個月。

  當寇季再次見到他的時候，他已經奄奄一息。

  躺在榻上，幾乎說不出話，一張一張的，發不出聲，需要別人翻譯。

  曹利用再次看到寇季的時候，雙眼亮晶晶的，曹湛就跪在曹利用邊，曹利用一張一張的。(5,0);

  曹湛哽咽著翻譯，「我祖父說，這輩子最大的幸事，就是被你所救。」

  曹利用含著笑意，再次張了張。

  曹湛繼續翻譯，「我祖父說，給你賣命，比給趙恆、劉娥賣命強多了。」

  寇季嘆了一口氣。

  曹利用又張了幾下。

  曹湛眼圈一紅，低聲道：「我祖父說……爺，用之先走一步了……」

  曹湛複述完了曹利用的話，曹利用臉上流出了一個燦爛的笑意。

  笑容掛在了曹利用臉上，再也沒有消散過。

  曹利用死了。

  臉上帶著笑意死的。

  死的很突然。

  但寇季卻並不覺得突兀。

  因為寇季在很早以前就知道曹利用子骨有問題，恐怕命不久矣了。

  當曹利用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，看到了曹利用的樣子，寇季就知道曹利用活不長。(5,0);

  如今曹利用走了，在寇季的意料之中。

  曹利用想要埋在慶國。

  寇季沒辦法反對。

  曹氏子弟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。

  曹利用為一國國主，喪失辦的很草率。

  似乎是曹利用代過的。

  曹利用的子孫沒有大大辦，只是邀請了一些在慶國的人，參加了一下曹利用的葬禮。

  然後挖了一個簡單的陵寢，將曹利用埋了進去。

  陵寢的封土堆不高，本不符合曹利用國主的份。

  想必也是曹利用事先代過的。

  曹家子弟在埋了曹利用以後，大部分人返回了東天竺，只留下了曹湛、曹勇兩兄弟，守在了曹利用墓前。

  寇準、寇季、柳永、劉亨等人參加完了曹利用的喪事以後，都沒有言語。

  不是他們不想言語，而是他們不知道說什麼好。(5,0);

  曹利用的一生，真的可以說是跌宕起伏。

  不好做評價。

  說他忠，他並沒有忠心耿耿的侍奉大宋皇帝。

  說他，他也沒有做出什麼為禍大宋的事。

  雖說跟丁謂勾結過，也效忠過劉娥，但一直充當的是一個打手的角。

  沒幹過什麼大大惡的事。

  後半生姓埋名。

  雖然高位，卻一直在錦夜行。

  死後也沒有修巨陵，也沒有銘刻什麼彰顯著不凡份的墓志銘。

  所以不好評價。

  或許是被曹利用的死亡氣息染了。

  在曹利用走後，慶國出現了很多病故的往著。

  居住在文昌書院裡的大儒們，走了三位。

  他們三位還準備回大宋呢。

  可最終還是死在了慶國。(5,0);

  寇季依照他們的心愿，將他們的靈柩送回了大宋，送回了他們的故鄉。

  三位大儒走後。

  寇準突然一病不起。

  病有些險惡，可以說是一日三驚。

  寇季派人快馬趕到大宋去，向王曙、王遠、王寇氏通報這個消息，希他們能夠儘快趕到慶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