寇季低聲笑道：「我是孫子，我不守著你，難道還守著別人啊？」

  寇準聽到這話，沒有言語，臉上帶著笑意，細細的品起了茶。

  笑著笑著，寇準突然想起了什麼，問道：「王曙那個不如今在什麼地方？」

  寇季答道：「在真定府任期滿了以後，就被調到興慶路擔任轉運使。」

  寇準緩緩點頭，「過些年，找個機會將他調回來，能助他一臂之力，就助他一臂之力。不能助就算了。」

  「孫兒明白……」

  「遠兒呢？」

  「他鬧著要出仕，姑父托人給我帶了一封信，我給他在新建的騰衝路，安排了一個差事，讓他去騰衝路磨練一番。

  若是能磨練出來，回頭我會給他換一個地方。

  若是磨練不出來，再過一些年，我將他調回汴京城，給他安排一個閒差。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寇準有些恍惚的點了點頭，沒有再開口。(5,0);

  寇季主開口道：「工部尚書王雲升前些日子向家乞骸骨，家已經同意了。如今工部尚書出缺，我向家推舉了姑父。

  不出意外的話，姑父和姑母年底前就能回京。」

  寇準愣了一下，看向了寇季道：「你是在為老夫準備後事嗎？」

  寇季失笑道：「您老子骨還朗著呢……還能多活好些年呢。」

  寇準哼聲道：「那你現在調王曙回京做什麼？你自己如今走在刀刃上，還敢將王曙調遣回京擔任工部尚書。

  你是不是覺得別人找不到彈劾你的把柄？」

  寇季笑著道：「祖父為何覺得我走在刀刃上。」

  寇準冷哼道：「你手下的門人一個比一個厲害，你又位極人臣。你難道不是在刀刃上行走？」

  寇季笑道：「祖父多慮了。」

  寇準喝道：「老夫沒有多慮。種世衡和朱能覆滅大理，有滅國之功，如今爵列一等公。狄青在大理，也有滅國之功，如今爵列二等公。(5,0);

  他們算是你的人。

  你在天聖館的那些門生，出了天聖館以後，一個個不是留在京城當京，就是去地方擔任了一州知州。

  老夫聽聞，他們到了地方以後，整頓吏治，政績斐然。

  下一次吏部評選，他們中間一大部分人都會升。

  要不了多久，他們就會站在我大宋朝的朝堂上。

  到時候，你寇季文武兩班兵強馬壯。

  可不就是在刀刃上行走？」

  寇季聞言，笑著道：「祖父多慮了，您擔心的那些事不會發生的。」

  寇準一臉不信。

  寇季思量了一下，道：「再過不久，我就要跟家做許多天怒人怨的事。到時候那些個門人還會不會認我，都很難說。

  所以祖父您的擔憂是不會發生的。」

  「天怒人怨？」

  寇準略微一愣，遲疑道：「就像是那個法醫館？」(5,0);

  寇季笑著點點頭。

  寇季在仵作們中間一些人出師以後，就立了法醫館。

  法醫館一立，自然引起了人的注意力。

  有人仔細探查了一番後，就知道了法醫館是做什麼的。

  然後將法醫館宣揚了出去。

  杏林里的大夫們知道了此事以後，沒找到法醫館，跟法醫館裡面的那些隨軍大夫和仵作們較勁。

  如今，法醫館裡的隨軍大夫和仵作，已經和杏林中的大夫們斗出了真火。

  互不相容，勢同水火。

  寇季作為法醫館的創立者，自然而然被杏林里的大夫們惦記上。

  如今寇季在杏林里的名聲臭不可聞。

  只不過寇季在民間的好名聲太大，杏林里大夫們傳播的那一點點臭名聲，對寇季沒有多影響。

  寇準之所以知道此事，是因為文昌學館有醫科。(5,0);

  裡面的一些大夫，為了搬到法醫館，還特地找過寇準，請寇準出面去找寇季說項。

  寇準推了此事，但也因此知道了寇季在杏林里壞名聲。

  寇準在見到了寇季點頭以後，緩緩點頭道：「那你就跟家放手去做……」

  寇季笑著道：「那姑父調遣京的事，就這麼說定了？」

  寇準淡然道：「隨你。」

  寇季低聲一笑，沒有再多言。

  自從王曙被調出汴京城以後，寇準多年沒有問過王曙夫婦半分。

  如今時不時的在寇季面前提起此事，分明是有些想王曙夫婦了。

  寇季自然要順著他的心意，將王曙夫婦弄回汴京城。

  至於那個被慣壞的王遠，就現在外面待著。

  什麼時候能，什麼時候能踏踏實實做人，什麼時候再回汴京城。

  寇季陪著寇準又說了會兒話以後，離開了寇準的臥房。(5,0);

  出了寇準的臥房，寇季進到了另外一個院子。

  院子裡有許多丫鬟和僕人，見到寇季以後，紛紛躬施禮。

  寇季略微點了點頭，邁步進到了院子裡的臥房。

  臥房裡。

  寇忠躺在床榻上，有氣無力的張著，在他床邊，跪著一個年，正在小心翼翼的伺候他喝藥。

  寇準臥病在床，那是偶風寒所致，養幾日就能痊癒。

  寇忠則不同，他是真的患上了重病。

  寇季請了許多大夫，幫寇忠醫治，都不見好。

  如今全憑一些珍貴的藥材在吊命。

  寇季緩步走到了寇忠床榻邊上，寇忠見到了寇季，想要起。

  寇季臉一沉，搖了搖頭。

  寇忠苦笑了一聲，躺在床榻上沒有再。

  寇季走到了床邊，拍了拍那個幫寇忠餵藥的年肩頭。(5,0);

  年回頭，衝著寇季眨了眨眼。

  寇季輕聲對年道：「你先休息一會兒，此事給我。」

  說話間，寇季從年手裡端過了藥碗。

  年順從的將藥碗遞給了寇季，無聲的對著寇忠張了張。

  寇忠目慈祥的看著年，略微點了點頭。

  年起，退到了一邊。

  寇季端著藥碗，坐在了寇忠床邊。

  寇忠有氣無力的道：「讓爺您幫老僕餵藥，老僕心裡實在過意不去。」

  寇季一邊給寇忠餵藥，一邊道：「行了，你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的，知道我的子。在我眼裡，其實沒有太多爺和僕人之分。

  你在我眼裡，就是一個長輩。

  踏踏實實讓我伺候你就行了。」

  寇忠一邊喝著寇季餵的藥，一邊含糊的慨道：「能主家餵藥僕人，全大宋大概就只有老僕一個了。」(5,0);

  寇季隨口道：「給你餵藥的還是一位大宋樞使，一人之下，萬人之上的人。你心裡是不是特別激？」

  寇忠認真的點點頭。

  寇季卻沒有在意。

  此後二人沒有繼續講話。

  寇季餵藥，寇忠喝藥，喝完藥，寇忠才緩緩開口道：「您日理萬機，不用每天過來看老僕，也不用每次都親自餵老僕喝藥。」

  寇季放下了空碗，笑道：「以前你照顧我，現在我照顧你，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嗎？」

  寇忠苦笑著搖搖頭。

  真的理所應當嗎？

  一點兒也不理所應當。

  此事若是傳出去，大宋上上下下的人能驚掉下。

  寇季回頭瞥了一眼站在後的年，對寇忠道：「我不是說了嗎？回頭從我的弟弟中，挑選一人給你披麻戴孝，你為何還要收一個孫兒？」

  寇忠目落在了年上，笑著道：「老僕見啞虎那廝收了一個徒弟，像是兒子一樣養著，心裡就了幾分心思，之前去孤獨園看那些被解救出來的孩子的時候，就發現了他。

  老僕覺得他跟老僕投緣的，所以就收養了他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