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這場無聲的戰爭裏，一無所有的，隻有花芷。

    就這麽看著薑來，好像是要把一生的力氣用盡。

    很多時候花芷都會自我反省，覺得這種人，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證明別的人有多好。

    如果沒有毫無底線的話，那麽好人也不能被稱作好人了。

    必須要有人站在對立麵，好和壞才有了評斷的依據。

    所以花芷向來都把自己看得很清楚，是不會有好下場，不管心裏裝再多，去為了別人做再多——都不會得到這個世道的，一一毫的憐憫。

    那麽。

    的孩子呢？

    花芷忽然間抬頭，看著薑來，喃喃地說了一句，“小三的孩子，會被人看不起嗎？”

    薑來原本是想說點好話哄哄花芷的，可是在及到的眼神的時候，善意的謊言也都無所遁形。

    他隻能赤麵對，也隻有赤麵對。

    他說，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孩子是無辜的。”

    “大人的罪會被牽連到下一代，這是人之常。”薑來的手指攥得很，他覺自己似乎是要握住什麽，但是很可惜，也許什麽都握不住，從他指間溜走了。

    “很有人能夠走出這個認知，因為，恨意是比意要強大太多的東西。”

    薑來手去花芷臉上的眼淚，“你知道嗎，恨一個人的時候是極為自由的，因為你想要恨一個人，你的大腦會自給你找很多道德高地，找很多理由，來讓你心安理得——而不一樣。”

    是掏出去，所以才會如此難得。

    恨不同，恨一個人太簡單了，甚至不需要理由，隻要一句看你不爽，就能夠隨隨便便地恨你。

    施加惡意這種東西，對於我們世人來說，是無比輕而易舉的。

    “私生子，小三，外麵的人，都著，這種對待。”

    說出這個詞語的時候，花芷的臉僵了僵。

    說，“原來這是啊。”

    “這是大家約定俗的事，潛意識裏認為，隻有讓你們沒有好下場，就能從源頭斷絕這個可能發生。”

    薑來深呼吸一口氣，“花芷，我知道你為了顧太太做了很多，也知道你去找到錢景花了很大的力氣……”

    “可是我的孩子還是因為我死了。”

    花芷睜大了眼睛，眼裏是空的，什麽都不剩下了，“我幫了的媽媽，還是……害死了我的孩子。”

    “因為在眼裏，我是下賤的人。”

    花芷說完這個，忽然間笑了出來，那笑容比哭還難看，人瑟瑟發抖著，用力握住了薑來的手腕，好像是想要到人的脈搏，“為什麽呢？我真的看不懂——我真的很想問問，為什麽要這樣呀，哪怕不喜歡安茨邊有人接近，那麽最應該追責的人，難道不是安茨嗎？”

    為什麽要將刀子指向。

    薑來說不出話來，或許是因為，舉起刀子的人裏麵，也有他。

    薑來看著地上被花芷摔掉的禮，他閉上眼睛，結上下了，“花芷我……我不知道還能為你做些什麽，還能補償你什麽……”

    富家大很說出這種話，在這一刻，卻低下了自負高傲的頭顱，他才明白，原來再多的優越，再多的漠視，在絕對的痛苦麵前，都是不堪一擊的。

    哪怕他將自己的雙眼閉起來不去看，刻意視而不見，都無法忽略掉花芷上轟轟烈烈過去的，命運的惡意。

    “你們都給我滾出去——都給我滾出去！”

    花芷哭喊著，就像是得不到任何承認和首肯，心態一下子崩潰了，“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和安茨了，我再也不要待在你們邊了！”

    薑來被花芷推著走，卻死死抓著不肯鬆開，“花芷你冷靜點，我真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滾呀！”

    花芷將薑來整個人往外推，用盡了力氣，說，“我要去陪我的孩子，我不要再這樣下去了……”

    花芷一會冷靜一會又忽然瘋癲，好像是神誌不清了，枯瘦的手指卻那樣有力量，將薑來的手狠狠推開，“薑來，你和安茨一樣，都是虛偽的混賬——我確實不幹不淨，但我比起你們兩個外表鮮亮麗的冠禽來，我自認比你們清白得多了！”

    薑來聽不得花芷這樣說話，“你別這樣，花芷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最後悔的事，就是當初……把你當做好人……”

    花芷將薑來推到了門口，幽幽地盯著薑來，說了一句，“薑來，你後悔嗎？那個時候我說你是好人的時候，你是不是都要笑出聲來了呀？”

    薑來的心像是被人用刀一下一下剜過去，見到花芷這樣，他不好極了，“可是花芷，如果我說——”

    我對你不是沒有……

    “你還能說出什麽話來找我樂子呀？”花芷笑得眼淚都出來了，“薑公子，薑！您是不是又缺樂子了，所以來我上尋開心呀？你看看我都這樣了，到底還要多慘，能夠取悅你呀！”

    薑來忍無可忍，“花芷你不要再這樣說話了！”

    花芷重重一震，隔了許久，一言不發地，在薑來麵前，關上了門。

    曾經的曾經，花芷會將自己所有脆弱的一麵展現在他麵前，會哭著說他是個好人。

    可是現在——

    即將得到的一切，在到手的前一秒，全都落空了。

    薑來出手，終究是什麽都沒握住。

    他忽然間發現，他和安茨一樣，用盡心機，原本以為可以完完全全離開，可是到頭來——花芷，被困在局中的人，是我。

    楚鳶在走廊裏打電話，看見薑來被趕出來，站在一邊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******

    安茨是在第二天來到花芷病房的，見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房間裏，安茨推門而，都沒有敲門，他說，“你怎麽樣了。”

    “多謝關心。”花芷的聲音也很冷漠，“不怎麽樣。”

    “花芷。”安茨微微瞇了瞇眼睛，“注意你跟我說話的態度。”

    “態度？”花芷抬頭，輕聲說著，“孩子都沒了，我和你可以說是能徹底撇清關係了，安茨，你想要我用什麽態度對你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