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們依然待在祠堂前曬太,就跟春天王憶剛來那會一樣,不一樣的是現在他們不再用捉跳蚤、捉虱子打發時間,而是湊在一起聽收音機放戲曲。
壽星爺旁邊有一把大茶壺和兩把暖壺,老爺子們每人一個茶杯、一把花生,慢慢吃慢慢喝,基本上這就是他們的晚飯。
連吃帶喝一下午,晚上他們回去鑽進生產隊新發的被褥里暖暖的睡一覺,不用再單獨吃晚飯了。
看見王憶和秋渭水,壽星爺照例招呼他們過來歇著,還從竹子編的小筐里抓一把花生給他們。
王憶擺擺手說:「不吃了,壽星爺你也吃,晚上有酒席。」
壽星爺一聽笑出聲來:「哈哈,我知道、我知道,晚上吃豬嘛。」
「我上次打井還給龍王爺許諾了,下次吃豬要讓龍王爺先吃一塊,沒想到這豬這麼快吃上了。」
其他老人也忍不住出笑容。
他們家裡要麼準備蒸饅頭要麼就是蒸米飯,今晚肯定是一頓好飯了。
小春這天氣真是老天爺冬天給老百姓最好的賞賜。
海上冬天不好過,度太大,很不好,而燦爛的能升溫也能把夜間積攢的寒氣給蒸熱乎。
這樣四野的海風都變得暖融融,祠堂又擋風,老漢們在這裡曬太真是曬的滋滋。
看殺豬的學生們也滋滋,他們紮湊在一起,看著孫征南和勺等人忙活著。
這時候已經有一頭豬被殺好了,豬、排骨的拆解了帶回去泡水,豬下水則分開收拾後面再單獨做菜。
王憶到的時候他們在殺第二個豬,勺領著人在灌腸——或者說灌霜腸。
外島也有殺豬后灌腸的風俗,跟東北地區相仿,但他們做霜腸,因為豬遠比豬容易壞的多,氣溫高的時候不敢弄這個東西,都得等到天氣冷了的時候才會做。
以往外島是到了霜降灌腸,這樣就有了霜腸的稱呼。
今天要殺豬是早就決定了的事,大眾餐廳給買了一些腸,這次勺便主持了灌霜腸的行。
學生們貪婪的看著一霜腸飽滿的落在架子上曬起來,有人饞的吞口水。
外島的窮人家逢年過節有時候吃不起豬,他們會買兩霜腸回來給孩子過過癮。
這是外島最大眾化的葷小吃,價錢便宜,如果是在街頭小攤上吃的話,一碗最低只要一錢。
像現在的天氣里碼頭上便有賣霜腸的小攤,顧客是力工、水手、趕大車趕牲口的、撒網搖櫓干力氣活的。
霜腸小攤一般不接尋常百姓人家的生意,因為一碗霜腸一錢真不算貴,沒有什麼利潤,他們賺的是酒錢。
這種小攤也賣酒,是比一燒還要便宜的白薯燒。
冬了,紅薯白薯收了,翁洲有酒廠開始釀白薯燒,批發價的話一斤只要四錢。
霜腸小攤賣兩錢一碗,一碗是二兩,力工們吃霜腸會配這白酒,老闆主要是賺這個酒錢。
鍾瑤瑤姐妹拿了個盆子在收拾骨頭、碎、筋頭腦骨頭之類的東西,專門收拾到一起。
大迷糊挑了兩擔子的水過來,們便開始沖洗起來。
王憶問道:「這是要做什麼?」
天氣好、氣溫高,鍾瑤瑤忙活了個額頭見汗。
額頭抬起頭說道:「我們主任要一鍋給煮了,配上點酸辣鹹菜,說是味道可好了。」
王憶說道:「噢噢,筋頭腦一鍋煮,這東西確實不賴,今晚我也得吃一碗。」
「我吃兩碗!」學生們立馬喊。
「我吃三碗!」
「我吃十……」
有人正要豪氣大發,旁邊的人聽了他的話迅速打斷他的聲音誇張的喊道:「啊你要吃屎啊!」
然後幾個學生們便打鬧起來。
打鬧往往會轉變為真打!
也有一些社員過來看殺豬,這往往是勞力和弱勞力,們不用出海上工,帶魚汛與們沒有太大關係。
對於不用出海的勞力來說,除非是趕上漁汛,否則立冬開始們就要清閑下來了,因為們主要任務配合海上作業以及伺候土地農活。
立冬之後,地里沒有什麼活了。
今年況還算忙碌的,地里蓋上了小暖棚、種上了一些蔬菜,否則往年現在地里就冷清了,只要等待蘿蔔和大白菜即可。
冬天到了,一年進尾聲了,一年的辛勞要算是到頭了,這些勞力可以讓自己歇歇了。
王憶過來后又殺了第二頭豬,這兩頭豬都是學校的,王狀元等人臉上洋溢著收的喜悅和收穫的得意。
這是他們養大的豬。
這是他們的勞果。
領袖同志說過,自己手足食,自己勞所得吃起來才香呢!
至於他們會不會因為自己養大的豬產生被殺了而傷心?這年頭的孩子還沒有建立起那麼寬泛的寵基礎。
學校的豬從進豬圈第一天就被學生們給惦記上了。
他們早就在等著殺豬這一天了!
第一批霜腸灌了,王憶和秋渭水抬上一盆子往山頂走。
這一路上可辛苦,走走歇歇的。
到了山路上有人突然喊了一聲:「王老師,這力氣活怎麼能讓你來干?你放下,讓我來!」
王憶回頭一看,一個挑著扁擔漢子領著兩個男娃娃跑來。
褚二龍。
泥瓦匠二豬回來了。
他笑道:「褚二龍同志你這是辭工了?這兩位小同學是你家的孩子吧?送過來上學啦?」
二豬客氣的遞給他一支煙,但王憶不煙,他便收回煙盒放進兜里,說:「對,我辭工了,過來上班了。」
「其實我辭工簡單,禮拜一回去以後我就跟單位領導說了要辭職,兩天工夫把手上活給收拾了一下,人家就讓我走了——我是個臨時工,不在編,啥時候走都行。」
「本來前兩天準備過來,但上學生考試,老師跟我說,市裡的試卷跟縣裡不一樣,讓娃娃先在學校里考試,考完了我把家裡行李一收拾,今天正式過來了!」
他挑著個扁擔,前後都是橫掛的麻袋,這裡面就是他的家當了。
現在的人沒什麼家當,鋪蓋卷、一季一裳,再就是吃飯的碗筷,其他的沒什麼,反正家徒四壁。
他把扁擔放下來抬起大木盆,王憶連說不用,但二豬很倔強,堅持著要搬起木盆。
兩個孩子湊在旁邊好奇的看,弟弟垂涎的說:「都是霜腸,好多霜腸,爸你給我買一碗霜腸吃。」
老大也說:「對,爸,你不能言而無信,你、就是剛才在碼頭上有賣霜腸的,我跟小團要,你說下次見到就給我們買,現在到了!」
二豬瞪眼但無奈。
剛才帶著孩子到了縣碼頭上了賣霜腸的攤子,兩個孩子聞見香味走不道了,一個勁的嚷嚷著要吃。
二豬手頭上的,現在從單位辭工又不清楚未來的日子啥樣,於是他便使出糊弄孩子的招數,說『下次一定』。
結果這個『下次』下的倒是好,到了生產隊又上霜腸了!
就在他為難的時候,王憶笑道:「不用買,今天期中考試結束,咱們學校和生產隊都要吃一頓好飯。」
「晚上你們倆一人一碗霜腸,另外還有一碗燉豬和大米飯,讓你們吃個過癮!」
大團小團兩個孩子聽到這話立馬抬起頭看他,滿臉驚喜:「真的假的?有大米飯有燉豬?」
「拉鉤拉鉤,我們拉鉤,拉鉤一百年不許變!」
二豬一掌拍在小兒子的後腦勺上:「拉鉤啥拉鉤?王老師是你們校長,你們跟他拉鉤,造反啊!」
王憶攔住他,跟兩個孩子都拉鉤,說道:「走,你們跟我上去,吃飯之前先給你們墊墊肚子。」
他估計倆孩子中午沒吃上熱乎飯。
正好生產隊在碾蝦米。
曬好的紅蝦白蝦鋪在地上,用木碌碡在上面碾過,很快蝦皮碎裂,這時候用木杴揚起來,輕浮的蝦皮被風吹走,飽滿的蝦仁便落在地上。
跟陸農家收拾麥子一樣。
王憶招呼一聲,忙碌的社員立馬給他送上一袋子蝦米:「都是挑選出來的紅米,曬出油來了,王老師帶回去下酒。」
今晚招呼客人,於是王憶也不客氣,說道:「好!」
他們帶著蝦米上山,這樣霜腸到了山頂得趕掛起來。
風吹日曬,盡量讓腸干一些,包裹的豬更結實一些。
大灶里點燃了兩個爐子——靠三口大鐵鍋,今晚可來不及。
王憶招呼二豬和大團小團坐下。
他對門口的王丑貓說道:「貓仔,去打一碗酒過來,打糧之!」
王丑貓立馬鑽進去。
二豬不好意思的手,說道:「王老師,別說我沒有自知之明,你那酒不是給我打的吧?」
王憶說道:「是給你打的,一路上路途迢迢,你這會應該累了吧?先喝兩口解解乏,晚上好好吃上一頓看會電視,早點睡覺。」
「還有電視看?」大團『蹭』一下子站起來。
二豬趕瞪他:「坐下,老老實實烤爐子歇著,你看你,沒有點規矩!」
小團弱弱的說:「爸爸,我想看電視,現在放《英雄的戰士》,我聽張遙遠說……」
「晚上再看。」二豬又瞪他。
他是個脾氣暴躁的男人,管孩子不懂技巧,只懂『棒底下出孝子』這種祖傳的道理。
王憶笑著跟兩個孩子打招呼,給他們先分了一把蝦米,正準備讓王丑貓拿點零食過來,卻看見倆孩子都在猛盯大灶里曬著的魚乾。
都是甜曬的東西,有鮁魚乾、有剝皮魚乾、小黃魚乾、馬步魚乾等等。
冬天活人閑,這時候人的就想忙碌一下,人就是這樣,沒法做到全都寂寞。
魚乾是最多的零,像現在小春天氣,鮁魚片、剝皮魚等等只需一天就能曬,然後簡單油炸再腌制一下,這就了零食。
王憶去摘下幾塊魚乾放在爐子上,一邊烤著一邊吃。
有爐子烤魚乾那必然不得烤紅薯干。
現在隊里家家戶戶分了薯,學生們放學后冒著寒風跑回家,最幸福的就是在爺爺燒火的灶頭去拉一下,裡面準備拉出一個煨到綿的紅薯,剝開皮吃一口。
香甜暖和!
秋渭水去拿了一袋子紅薯干回來,這是的零。
沒有選擇烤紅薯,烤紅薯一吃晚上就吃不飯了,於是將紅薯放在爐子上熱乎熱乎、烤一烤,寒風中邦邦的紅薯干便了下來。
這時候給大團小團分著吃,兩個孩子咬一口口水頓時流下來。
小團更是孝順的趕往二豬裡塞:「爸你快嘗嘗,這地瓜干真好吃,跟媽曬的一樣好吃。」
大團說道:「比媽曬的更好吃,這肯定用蜂腌過了,真甜呀。」
二豬咬了一口紅薯干,眼睛忽然有些潤。
他的拭了一下眼角,對王憶和秋渭水說道:「我待會得先去謝謝盛大叔,他領我上你們生產隊真是個正確選擇,這裡太好了。」
「不瞞你們說,我、我上一次吃到地瓜干還是前年年底,我老婆當時還在,曬了好多地瓜干、曬了好多地瓜干……」
話說到這裡,淚水忽然滾滾落下。
很突兀。
大團小團懵了,裡叼著地瓜干下意識的依偎在一起,父親忽然崩潰的緒和那滾落的淚水讓他們到惶恐。
旁邊的秋渭水出手臂一起攬住大小兩個娃娃,輕輕拍了拍說:「想不想喝汽水?小秋老師來請你倆喝一瓶汽水吧?可以熱一熱的汽水。」
二豬趕忙臉,對王憶出個尷尬的笑容,連連點頭哈腰:
「對不住、對不住,我這人就是這樣,人,腦子不好使,其實我老婆剛沒了的時候,我啥都沒有覺,當時哭都哭不出來,還讓人給罵了。」
「但是現在有時候突然想到一些事,我就忍不住掉眼淚。」
「前年我老婆不好了,堅持著煮了又曬了好些地瓜干,說沒了,倆孩子以後連親娘曬的地瓜干都吃不上了,就曬了很多很多,讓我、讓我曬乾了存起來……」
說到這裡他的眼睛一下子又紅了,趕低下頭努力鼻子想制住緒:
「後來沒了,親戚朋友給我家幫忙,家裡沒啥好東西給人家,就把地瓜干給他們了,唉、唉!」
後面話又說不下去了。
淚珠一顆一顆的砸在地上。
王憶也拍拍他的肩膀安他說道:「沒事,你現在反應是正常的,難就自己冷靜一會吧。」
秋渭水細聲細氣的說道:「褚同志別難過,你以前的反應也是正常的,我父母去世的時候,我也沒有到很悲痛、很難過。」
「過了幾天,一切都沉靜下來以後,我要吃飯了,看到有我父親喜歡吃的豆腐乾,便欣喜的想讓他趕上桌,那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我沒有父親了,父親永遠離開我了,那一瞬間我跟你現在一樣,突然就痛哭不止。」
「後來好長時間都是這樣,或者是見到我母親給我補的裳,或者是在角落裡見到我父親給我做的小玩……」
苦笑著搖搖頭,「然後就會突然難。」
王憶握住的手,沖堅定的點點頭。
二豬用糙的手掌抹了把臉,賠笑道:「是,就是這樣。當時我、嗨,反正我真就是這樣,當時我都不知道咋回事了,反正也不難過。」
「後來不行了,後面,唉、唉,」他連嘆了幾聲氣,面悵然,「後面我時不時的到一些事、想起以前一些事,然後就控制不住的難,特別難!」
王憶把酒碗遞給他說道:「喝一口酒心,以後你在我們這裡忙起來了,就沒空難了!」
二豬雙手接過酒碗沖他和秋渭水激的點頭:「王老師,隊里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說話。」
「我二豬個老農民,不會說話,但後面事上見,你們別看我說什麼,就看我幹什麼!」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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