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可我不一樣，我這個赤腳醫生水平差，是個半吊子，現在還於學習階段，就不收錢了。」

「再一個我是響應領袖同志醫療下鄉行而來到海上的，領袖同志說我們這種醫生有三個好：它保險，不會害人，沒有毒；第二個好是省錢，幾個銅板就可以了；第三是給病人神安，病也就好了。」

聽到這裡黑漢子肅然起敬，說：「領袖同志是最好的，第一好的，他專門給我們窮苦人做主，他是救苦救難的大救星！」

王憶說道：「對，我是他的兵，響應他的號召、執行他的安排。」

他收拾起藥箱叮囑道：「一定要注意觀察你老婆的病變化，如果吃藥不管用那就快點去縣裡的醫院接專業治療，我只是個半吊子。」

說完他準備走。

黑漢子突然吆喝了一聲。

王憶嚇一跳，沒聽懂他說的是什麼，然後他看見黑漢子和幾個孩子齊刷刷跪下了。

見此他急忙扶人，苦笑道：「我可當不得你們這樣的大禮，主要是我的診治未必準確，我開的藥方也不一定有效，要是有效你們再來謝我吧。」

他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，拽起漢子后趕匆匆忙忙的出門下船。

黑漢子的大兒子靈猴一樣跟著他攀越回到綠眉船上，王憶去拿了幾塊麵餅塞進網兜里遞給年，又給他幾個醬包告訴他跟麵餅下到一起吃。

今晚的晚餐他準備的富，還有午餐、火也帶了蛋，這蛋本來便是準備跟速食麵一起吃的，於是他分給了年五個蛋，讓他每天給母親煮一個蛋吃。

年點點頭拿著東西離開。

大膽不捨得：「王老師，這可都是好東西，你是不是不要錢給他們了？」

王憶笑道：「是的，他的母親冒的厲害，我大概的幫扶一把。怎麼了，你有意見了？」

大膽手說：「嗨，你是咱生產隊的二把手，以後是一把手，我肯定聽你的，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有意見，我是覺得可惜了，咱社員們家裡也不怎麼捨得吃速食麵配蛋呀。」

旁邊的社員訕笑道：「王老師，你太大方了。」

王憶正說道：「對，我確實過於大方了，但我們讀書人中的先賢給我們留下一句話，達則兼濟天下、窮則獨善其。」

「我是大方，可是我不會盲目的大方、不會去瞎大方，就拿昨天買蝦來說，正好咱們隊里要曬蝦米，那我上了一些捕蝦船領他們回來買蝦，這不是兩全其嗎？」

「至於今天的事更不一樣，那船上有個病人，我有能力幫助而且還是隨手就能幫助，這樣我怎麼能袖手旁觀？」

「咱海上人家、外島子弟，不就是應該路見不平搭把手嗎？有能力幫助別人的時候還是要幫一把，我不圖別的，就圖一個活的坦坦、逍遙自在！」

社員們聽了紛紛點頭。

大膽尷尬的撓撓頭說：「我這個人小家子氣……」

「不是，你們別這麼想。」王憶笑道，「你們的想法是對的，我能幫助他們是因為我有這個能力，我現在什麼家底？六子一直給我在滬都做買賣，我現在家裡頭幾萬塊是有的，所以我才能大方。」

「你們家裡要是有幾萬塊了，見有人生病了、好幾天沒吃上糧食了，那你們會不會幫人家一把、送人家點糧食？」

社員們立馬說：「那是肯定的！」

王憶笑道：「就是嘛，剛才咱們都人家為同志了、人家也咱們同志，同志之間不就應該互幫互助嗎？」

大膽說道：「對，應該互幫互助，哈哈，王老師你不用多說，我們這些人覺悟沒有你高……」

「要不然隊長選王老師當接班人？就是因為他覺悟高啊，覺悟高的才能當幹部，這樣當了幹部才能為人民著想，不會老是想給自己謀利益。」

「嗯，王老師覺悟沒的說，要不然他大學生幹啥回來咱這個窮地方？幹啥要帶著咱們一起過好日子？」

王憶聽的搖頭笑。

這怎麼聽著像是說反話呢？

怎麼有點怪氣呢？

然而他知道社員們說這些話都是認真的、都是真誠的，於是一揮手說道：「行了，同志們，我看你們把扳罾網都收拾的差不多了，那就準備開工吧？」

聚攏過來的漁船上響起幹勁十足的話：「開工！開工！」

一張張的扳罾已經做好了。

漁船散開，大膽站在船頭最高舉著遠鏡仔細的看向海面。

他是個海上好把式，最清楚什麼樣的天氣里什麼樣的地方有蝦。

綠眉船緩緩靠近了一片飄在海面上的馬尾藻，大膽指著大片海藻說：「現在肯定有好些白蝦在這裡，同志們，下網了！」

這漂流海藻，顧名思義就是飄在海面上的水藻，像是夏天一般是大葉海藻枯萎形漂流海藻，而在冬季則是馬尾藻類，它們在冬天生長的很熱烈，放出孢子后藻變弱，然後大量地離開巖礁，集中在流激漣漪而形典型的漂流海藻區域。

防空島四周海域多有激流，這便是形漂流海藻的必要因素。

馬尾藻跟大葉海藻不一樣，它們為漂流海藻后可以隨著漂浮而繼續繁，甚至出現有適應其中生活的和形狀的魚類、甲殼類和蝦等生。

漁船迅速駛漂流海藻區域，已經在船頭船尾還有船舷兩側站定的社員端著漁網迅速出擊。

他們敏捷地悄無聲無息的把漁網從空中推到漂流海藻的正下方，使出渾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穩穩地拉起漁網。

下網收網作很快且一氣呵，魚蝦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拖了出來。

扳罾上頓時熱鬧了，水藻被連同撈起來，上面有大量的白蝦靈活的在扳罾上蹦跳，更多白蝦驚后不是像魚一樣潛水中，而是在水面跳躍著四逃竄！

於是扳罾開始飛快的沉降升起，一次次的將水藻連同魚蝦撈上來。

他們捕撈到的主要還是蝦，魚並不多，只有第一網時候運氣好順便捕撈到了一些沙丁魚、剝皮魚之類，另外水藻中還跳出幾條掌大小的綠大頭魚。

王憶第一次看到這種綠大頭魚，深漂亮便準備湊上去仔細看看。

這時候有人吆喝道：「我草我這裡運氣好，王老師、大膽，這裡有涼魚啊、不涼魚！」

他和邊社員合力將一個大號的扳罾撈上來，裡面有一條大魚在蹦躂，它通是綠，軀扁而寬，背上長有寬闊的魚鰭——這魚鰭的是更深的藍綠。

非常漂亮。

非常燦爛，燦爛的都有些詭異，嚇得王憶不太敢。

張無忌他媽說過，長得越好看的的越會撒謊，越漂亮的野生種越有毒！

但社員沒有忌諱，扳罾抬上來將裡面東西倒出來，鄰近的社員便上去手摁住了這條魚。

這條魚得有一米長，上船拚命掙扎，軀在下散發著妖艷的綠。

王憶好奇的問道：「這是什麼魚？涼魚？它學名什麼？我好像沒見過這種魚。」

大膽笑道：「是涼魚，因為你不知道，它們最喜歡躲在海面的漂浮下面了，因為它們忌諱，總是在涼的地方躲藏著，所以就涼魚，很好吃。」

「你確實沒見到過，因為它們只有冬天才會來到咱們東海，這魚遊起來速度可快了，著海面能抓飛魚吃，猛不猛？」

王憶問道：「這魚珍貴的？我看著你們看到這魚后很高興。」

大膽說道：「嗯，肯定高興，它是好魚，多也好吃，能在這裡捕撈到這魚算是摟草打兔子，意外之喜啊。」

「而且這魚往往是群結隊的，咱們得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弄上一批來。」旁邊的社員興緻的說道。

大膽說道：「肯定能，這魚很貪吃，來，咱們兵分兩路，一路繼續撈白蝦，一路開始釣涼魚。」

捕撈白蝦的活不忙，他們晚上要燈捕白蝦。

然後大膽這邊下達了指揮，社員們開始執行，執行一通后發現執行不了——船上沒有魚竿！

涼魚遊速度太快，像他們這樣的木頭船只能是垂釣，不可能撒網捕撈。

木船在海上撒網扔下捕撈到涼魚的幾率還沒有在鬧市手機友找到個**的幾率大。

看著一群傻眼的社員，王憶哈哈大笑：「完犢子，看來咱們今天必須得借漁網給人家用了。」

疍民的船上肯定有魚竿，他剛才上船的時候看到過，船艙里碼放著一堆自製魚竿。

於是大膽搖櫓迅速靠近疍民的船說明來意。

那黑漢子很痛快，沒找他們要扳罾來換，直接進倉房去把自己的魚竿全抱出來讓兒子給他們送下去。

兩個年送下來魚竿后沒有再回去，直接待在他們船上饒有興趣的跟王憶聊了起來：

「醫生你給我們的是什麼麵條？怎麼那麼香啊？」

「我喝了一口湯，太好喝了，我還沒有喝過這麼好的麵湯。」

王憶笑道：「那是速食麵，晚上你們去我們隊里換糧食的時候，可以用海貨跟我們換點速食麵。」

兩個年高興的直說好。

有人問他們名字，老大沒有回答而是反問王憶道：「你什麼名字？」

王憶說道：「哦，我還沒有做過自我介紹，我王憶。」

年立馬說：「那我歐億！」

老二則高興的說：「我歐醫生，我現在想當醫生了，那我就歐醫生吧。」

他說著又問王憶：「到了地以後，是不是不能隨便改名字？」

王憶笑道：「你們已經辦理戶口本了吧？辦理戶口本後上面就有名字了，一般來說就不能改名字了。」

老二急忙說道：「我爹辦過戶口本，不過我們都不認字，隨便起的名字，政府的同志說，我們以後認字了，可以去改名字。」

說到這裡他對旁邊的老大說：「哥，我就歐醫生了，以後我要當一個醫生！就要當赤腳醫生！」

老大說道：「我歐億，跟他一樣的名字，他是我的榜樣，我要向他學習。」

兩兄弟都是十幾歲的樣子，表現跟小孩一樣，應該與他們常年生活在海上跟人往有關係。

赤子之心。

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。

王憶對老二笑道：「醫生是一份工作、是一種職業，一般不能用來做名字，所以你最好換一個名字。」

年便說：「好，那我就歐赤腳吧，反正我以後一定要做赤腳醫生！」

得了。

王憶不說話了，無話可說，他怕自己告訴年這名字不好之後，這年會直接給自己起名歐赤腳醫生。

魚竿到手，社員們倒是不去干扳罾捕撈的活了，黑漢子歐人民來借扳罾網撈蝦。

社員們借了人家的魚竿，人家還給配上了魚餌，這樣他們自然沒有不借給人家漁網的道理。

幾艘漁船散開，魚鉤落下開始等待涼魚上鉤。

王憶看到扳罾網空閑了，便要自己劃小船去捕蝦。

大膽問道：「王老師，你行嗎？」

王憶冷笑道：「你懷疑我的學習能力？」

社員們那矯健的捕蝦影一遍又一遍地映在他的心裡，已經形了固有印象。

王憶自覺已得要領，他要讓防空島海面倒映上一名新漁人的瀟灑英姿，他要讓海藻下的白蝦們到一名新漁人支配的恐懼。

他接走一條扳罾漁網，大膽叮囑他說：「王老師小心啊，別折了腰。」

王憶回頭哂笑：「你把我當什麼人了？我還能那麼笨嗎？」

他知道自己這一刻就像戲臺上的老將軍，背上已經滿了FLAG。

所以他真要手的時候是特別小心的。

戰略上可以吹牛，戰上必須得真牛！

防空島四周的海水深，適合發展優良碼頭，這也是22年的考察團選定這島嶼來開建磚窯廠的因素之一，外島工業需要優良碼頭。

這種況下島嶼四周便也飄了好些馬尾藻。

王憶估測到水藻下有蝦，於是他小心翼翼的挪到一片海邊，躡手躡腳的觀察了一下，選定一片水域后，學著漁民們的樣子端著漁網快捷推水中！

速度飛快，推網勇猛，收網果敢！

但是出了意外。

這片水域的海藻頗多，漁網太大，收起的時候太沉重了。

漁網一抬沒有被他給抬起來，於是便有大量白蝦驚從網中蹦出——他選定的區域沒問題，這裡馬尾藻下果然多有魚蝦。

還好現在王憶力氣已經練出來了，他只是第一次使用扳罾漁網沒有做足準備，不清楚這傢伙的重量。

於是意識到這網比自己想象中更重之後他果斷扭腰橫，起全力氣一聲怒喝將它給生生的拽上岸來。

歐億趕提醒他：「快點倒出來，用馬尾藻把它們給住，否則它們就要跳走了！」

王憶顧不上息豎起漁網將裡面東西全給倒出來。

裡面白蝦是真多。

甚至不有白蝦，還有好幾條海魚，海鯽魚、小鯖魚等等，沒有大魚，但有所收穫總歸讓人到開心。

他開心的撿起了魚蝦，還招呼歐億和歐赤腳兩兄弟一起撿：「快過來給我幫忙，我晚上請你們吃好吃的。」

兩兄弟對視一眼，紛紛面喜：「是不是吃你給的那個一板一板的面？」

王憶笑道：「那是速食麵，不是一板一板的面，是吃那個，而且還有別的東西，肯定好吃。」

兩兄弟毫不猶豫，趕下手開干。

他們不是下手幫忙撿蝦。

他們直接拿起漁網去扳罾捕撈。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