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95.在收購站進行採購（5K中杯）

相比縣城，鄉裡頭給王憶的覺要破敗的多。

道路全是泥土路。

那坑坑窪窪可太多了，弄的王憶懷疑這條路了並且得了麻風病。

不過這年頭農村人多，鄉裡頭還熱鬧。

大路兩邊店鋪也多，王憶便好奇的打量。

王向紅知道他第一次來鄉里，就給他介紹：「咱公社的單位分佈的不好，二社七站八所分散的很開，你今天沒法全看齊了，要把它們全找齊了得在公社裡轉一圈。」

王憶點點頭。

二社七站八所他知道，二社是供銷社和信用社。

七站是農技站、農機站、畜牧醫站、計劃生育服務站、文化廣播站、種子站、收購站。

八所是派出所、土管所、司法所、郵電所、變電所、地稅所、國稅所、工商所。

他們目標是收購站，這個站因為零狗碎的東西多所以設置在了福海鄉的外圍角落上，在東北角。

趙老鞭給他魯而形象的介紹了位置：「有人在收購站門口撒尿，勁大點的能呲出咱公社邊界！」

王憶哈哈笑。

王向紅指向旁邊說：「看，那是咱信用社。」

信用社的建築相對這個時代來說時髦，是一棟嶄新的二層樓，錚明瓦亮的。

它外面了白瓷磚，門口是對開的四扇紅漆大門，兩邊則各有一扇六塊玻璃的紅漆大窗戶。

四扇門上四塊豎長玻璃，上面都有紅的標語，依次是：

熱服務，歡迎臨，國家儲蓄，為人民服務。

門口站著兩個衛兵，穿軍裝挎著槍。

大青驢慢慢悠悠的行走，最終轉到東北角看到了收購站。

王憶本想問問收購站和供銷社的區別，本來他以為供銷社只是供應和銷售，可是姚當兵和潘金海都是採購員，他們可以下鄉採購，這樣的話豈不是跟收購站的職能重疊了？

問題到了邊他又咽下去了。

這種問題在82年應該很突兀，老百姓都知道他們之間的區別，他一個大學生再去問不合適。

不過等到了收購站后他發現自己就不該問，因為答案就在裡面呢！

相比了滿層白磚的信用社，收購站就土氣、雜許多。

它是一座老式大院，青磚外牆、灰瓦屋頂，一扇大門開的很寬敞，沒有門板而是一個鐵柵欄門，拉開后出院子。

主建築就是青磚灰瓦屋子，門上有一個碩大的紅五星，左邊是『變舊為新、變廢為寶』、右邊是『發展經濟、支援建設』。

這會大院外很熱鬧，門口停著好幾輛驢車牛車的，行人進進出出，有的手裡拎著鴨有的車子里綁著豬……

院里也熱鬧，好幾張八仙桌擺放著，每張桌子后都有人坐著在撥拉算盤或者筆疾書。

院子里分類放著各種貨——或者說是垃圾，這收購站在王憶看來跟22年的廢品站有點像。

不過要整齊的多。

還沒有進收購站呢，嘈雜的聲音傳進他們耳朵里：

「同志，為啥鴨絨十塊錢一斤而只給八分？你看我家，多好啊！」

「大兄弟，我們隊里這豬給收了吧，都餵了一年多了，這豬種不行、咱也沒飼料，靠一點豬草不好好長啊，繼續喂也是白喂，隊里的好些屎都給它吃了，吃不長！」

「我們不是來抓豬的，領導你誤會了，哈哈，我們也是來賣舊貨的，我們隊里的豬一直沒出圈呢，還不能養小豬。」

「咕咕、咕咕，咯咯噠！」「嘎嘎、嘎嘎嘎！」「哼哼、呼嚕呼嚕，兒兒！」

王憶喜歡熱鬧，看著這收購站里趕集一樣的景象實在是歡樂，樂的他嘿嘿笑。

門口已經停了幾輛車子，他們的驢車要排隊。

結果有人回頭看清王向紅的樣子后立馬招手：「是王支書來了？」

王向紅矜持的點頭：「都來了？」

然後有人說：「王支書來了、天涯島的王支書來了，同志們咱讓讓吧，讓王支書先來！」

排隊的牛車驢車紛紛讓開。

王憶這才發現他眼裡的老頑固支書在鄉里竟然很有地位、很尊敬。

王向紅擺擺手：「按照規矩、一切按規矩來。」

一名穿著藍中山裝、戴藍軍帽的中年人走過來笑道：「王支書你怎麼來我們站了？有啥東西給徐經理說一聲，他們差不多也能收。」

王向紅說道：「他那裡是大公司了，咱漁家人泥子，搞不懂公司那一套，還是來收購站好，門路。」

藍中山裝是個人，儘管王向紅的語氣淡然可他還是一下子聽出畫外音：「你跟徐經理鬧不開心了？」

王向紅說道：「沒有，嗨呀，葛站長你別瞎說，我是必須來你這裡，我今天過來抓豬。」

葛站長頓時高興了：「好、那好，養豬好，多養豬，這兩年市裡頭一直喊，大力發展養豬事業，支援社會主義建設！」

王向紅嘆氣道：「我們可不是不想多養，農民誰不願意多養豬？但我們島上豬草，養多了喂不起，去年豬草就不夠吃，豬長的不好。」

一直以來農民的收來源單一，以前大集時代外島漁村除了海上捕撈作業剩下的就是養豬，海上捕撈作業是拿工分、集分紅，一年下來一家扣除在隊里開支還能分到一二百元的算是冒尖戶。

很多漁民因為家裡人多有老人有孩子吃多勞，平時要去生產隊提前預支工錢買口糧，這樣一年到頭竟然還要倒欠生產隊。

養豬是國家支持的集副業，國家需要豬供應城市也需要出口創外匯，所以鼓勵各生產隊養豬。

問題是外島沒有那個條件，他們全靠豬草來養豬，一年到頭又能打多豬草呢？

葛站長自然知道這回事，他便問道：「你們隊里去年過年沒過來賣豬，現在豬長的怎麼樣了？」

王向紅搖搖頭，叼起煙袋鍋吐起煙圈：「不好養，前幾天宰了兩頭，我跟縣裡頭打了申請去集市場賣了，給隊里換點錢、換點票。」

「對了，我今天來你們這裡還有一件事，你們這裡有電線電閘嗎？我們隊里有需要。」

葛站長說道：「有是有，但你們要這個幹啥？你們隊里的電是手電筒和收音機，這用不著電線電閘。」

王向紅不聲的說道：「今年過年我老戰友來看我，他軍區首長了，我通過他的關係搞到了兩臺發電機，我們隊里也能用上電燈泡了。」

葛站長沒多想，王向紅給他們的印象就是剛正不阿、一口唾沫一個釘。

他高興的說道：「好呀，樓上樓下、電燈電話，你們天涯島先進了，了第一個用上電燈的外島生產隊了！」

王向紅出笑容。

很自豪。

他們排隊賣帶來的廢品，雜的，包括之前王憶請吃土豆燉塊的大骨頭全搜集了起來，原來這也能賣錢。

趙老鞭說這個能做骨喂牲口，所以也有回收價值。

收購站里幾乎所有東西都有價值，鴨、廢電池、牙膏皮、各種骨頭、甲魚殼、桔子皮、碎玻璃、破棉絮、布角料、破鞋、頭髮等等，分類整齊，都有自己的地盤。

至於書報、破銅爛鐵更要回收，這屬於貴重品了，直接要送進一個廂房。

王憶看的讚嘆不已。

後世各大城市搞個垃圾分類搞的七八糟，原來82年已經實現垃圾分類回收了，而且還特別準。

真是組織嚴，流程井然，調撥有序，分類多樣。

不過銷售起來費勁的，每個工作員都有一本工作手冊，上面對各種貨做了等級劃分和價格規定。

老手已經工作練了，他們有一雙火眼金睛，什麼東西定什麼級給什麼價，前來出售的顧客們沒有異議。

但有新手干這活可就費勁了，抱著一本《收購站貨價統計報表》翻來覆去的來研究，研究后才敢給出報價。

結果這樣一來顧客還不買賬，經常有人提出質疑：

「同志，這不對吧，你看他家橘子皮給定一級，我家為啥二級？」

「同志你怎麼回事，這頭髮我在家都量過了，就是61公分不是59公分，你定價不合理……」

「哎呀同志你快點嘛，我們都來好一會了怎麼還沒到，你看隊伍排長龍了！」

滿臉青的新工作員又是著急又是無奈，臉通紅、額頭見汗。

這時候王向紅忍不住上去說道：「別為難人家了，吃這碗飯的都是一碗水端平，你看他一隻手拉兩邊，不能讓國家吃虧也不會讓咱農民吃虧，工作要仔細，難免就慢一些。」

「慢工出細活，也好。」

王向紅一說話，沒人去冷言冷語的嘲諷他多管閑事，都是笑一笑老老實實排隊了。

年輕的工作員抬頭看了眼王向紅，滿臉激。

不過隊伍確實進行的比較慢。

葛站長說道：「王支書你自己排隊吧，我領這年輕同志先去挑豬崽，今天一共送了不到二百個豬，前面被挑了不，要是等你們排隊賣完東西再去挑，我估計只剩下病秧子了。」

王向紅猶豫了。

葛站長笑道：「怎麼了？我還能用病秧子糊弄你們隊里？」

話說到這份上王向紅沒話說了。

他對王憶點點頭道：「你跟葛站長去吧，挑兩頭油水的。」

豬崽被養在後面的豬圈裡，一樣，都是漆黑的土豬，一個個竟然還可，圓頭圓腦圓屁。

這裡有人在挑，挑選的很仔細，仔細到看完后搖搖頭跑路了。

葛站長不聲的擋住這人影問道：「同志，你們隊里今天來抓幾個豬？」

王憶說道：「兩個。」

葛站長說：「兩個好乾什麼？不值當跑的，這樣吧，抓十個！」

王憶嚇一跳。

我到底是開學校還是開養場？到底是傳授知識還是育豬？

他趕解釋了一下是學校養豬不是集養豬，葛站長恍然大悟：「明白了，那就抓五個。」

王憶覺得五個倒是能接，隊里不敢多養豬並非是有政策規定只能養幾頭，而是多大的吃多的飯，天涯島上豬草，養不了太多豬。

另一個學校養豬多了不好聽——他要靠學生打豬草來餵豬，養多了豈不是把學生當工使？

王憶覺得這問題不是問題，大不了他從22年帶豬飼料回來養豬，豬又不會說話，到了晚上他就拚命撒豬飼料，肯定能讓它們吃個飽。

葛站長跟技員一起上手給他抓豬，抓了五個圓頭圓腦圓屁的小豬。

五個小豬被裝進筐子里拖出去，一路都是殺豬聲。

王向紅看見這些豬后差點把煙袋鍋給扔地上：「我草，我就知道老葛找你自己去抓豬肯定是不安好心，他娘的，五個豬啊，你怎麼喂？」

王憶說道：「沒事，支書，我大學……」

「你大學還學養豬？」王向紅下意識接住他的話。

王憶說道：「不是不是，是我大學在圖書館看過一本科學養豬的書，那書上說有些海藻也能餵豬，我回去試一試。」

王向紅搖頭：「那可夠嗆，海藻餵豬容易拉稀不長，除非是海帶和帶菜啥的，可海帶帶菜能賣錢啊！」

王憶說道：「你看我的，我能行。」

豬崽也是論斤賣，竟然不貴，一元錢一斤，這裡豬崽個頭很勻稱都是十來斤，五頭豬總共是52元6角錢。

不講價。

王憶現在賣糧食手裡有錢了，他去錢，王向紅摁住他然後嚷嚷：「老葛、老葛，你出來，我有話問問你。」

辦公室里很安靜。

王向紅很生氣：「你別給我在裡面裝頭烏，我知道你在辦公室，你有本事糊弄我們大學生，怎麼沒本事出來跟我聊聊？」

一個地中海男人跑出來賠笑道：

「王支書，葛站長剛才接了個電話出去了，去徐經理那裡了，徐經理找他開會。真的，你跟徐經理是好朋友，我就是編瞎話也不敢用他來糊弄你對不對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