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花低頭一看，驚訝道：「蜂？」

「哪兒來的？」

「顧亮星帶著我們上山掏鳥蛋，結果……」劉小柱將在山上的事說了一遍，臨了道，「姐，你快嘗嘗甜不甜。」

一聽弟弟被蜂蜇了，劉花連忙檢查，發現傷口已經開始褪去紅腫才鬆了口氣：「以後可別這麼淘氣，今天幸好是蜂，要是馬蜂的話可是會出人命的。」

劉小柱笑道：「阿東叔用皂水給我們過了，那皂好香，我現在都香香的。」

劉花低頭聞了聞，確實是聞到一子香皂的味道，這才徹底安心了。

其實心底知道，如今在生產隊裡頭，除了雙胞胎不嫌棄劉小柱，其他家的孩子都不願意跟他玩，誰讓他們有一個神病殺人犯的大哥呢。

「姐，你倒是快吃呀。」

劉花低頭，就能看見弟弟欣喜和關心的眼神，也跟著忘記了那些煩心事，心大好，笑著低頭嘗了一口：「真甜。」

「是吧，我也覺得好甜好好吃，跟過年時候的糖一樣好吃。」劉小柱笑盈盈的說，「姐，你再吃，我已經吃過啦，這些都給你吃。」

其實劉大柱死後，他們的日子反倒是好過了許多，能住在家裡，年中分了糧食也夠吃，但劉寡婦摳門慣了，除了對死去的大哥，對剩下的兩個兒也摳摳搜搜，絕不肯讓他們多吃一點。

王麻子倒是惦記著兒子，但他手裡沒錢，糧食也將將夠吃，就算心疼也極為有限。

劉花笑著了弟弟的腦袋：「姐姐不吃甜的，你吃吧。」

「哪有人不吃甜的，如果姐姐不吃那我也不吃了。」劉小柱板著小臉道。

這一刻，劉花忽然覺得這些年的辛苦都有了回報，他們倆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小半碗的蜂，連口不好的部分也沒捨得吐出來，甜滋滋的味道沁人心脾。

兩個孩子就這麼坐在後門口，都沒有提起在前頭折菜的母親。

另一頭，李小虎和張小寶捧著蜂回到家，也引來父母的大呼小。

平日里最是護食的小崽子，得了蜂居然記得帶回家給他們吃。

李鐵柱樂呵呵的一掌拍在兒子後腦勺：「臭小子長大了，孝順了，還知道惦記著你爸媽。」

說歸說，看他咧開到合不攏的就知道，他心底高興著呢。

「你幹啥呢，沒瞧見孩子都得被你拍在地上了。」錢金花瞪了眼丈夫，難得慈眉善目的抱住孩子親了一口。

「咱家小虎是個孝順孩子，爸媽不吃甜的，你吃吧。」

李小虎卻說：「你倆肯定是騙人的，顧亮晨說了，大人總會假裝不吃，不想吃，把好吃的留給孩子。」

說完將碗往桌上一放：「我都吃過了，你們留著吃。」

瞧著他臭屁的樣子，李鐵柱夫妻倆都樂不可支。

臨了夫妻倆到底是嘗了嘗，那甜滋滋的味道一直甜到了心坎兒里，晚上又用蜂泡了蜂水，一家子都嘗了個滋味。

錢金花覺得老顧家雙胞胎雖說沒媽，可教養慢點沒拉下，反倒是比一般的孩子還要懂事。

心底認定自家孩子跟著雙胞胎玩好，將碗還回去的時候，還大方的在裡頭放了兩個蛋。

顧四妹哪裡肯收這個，兩個人推來推去，最後還是顧明東看不下去，讓顧四妹把蛋留下，卻又從後院摘了個大南瓜給。

過了一會兒張小寶的親媽過來還碗，也往碗裡頭放了幾個番茄，顧四妹這次不用提醒，還給一個小南瓜。

就連劉花帶著黃瓜過來，都被顧四妹塞了一兜的番茄，讓帶回去分著吃。

錢金花捧著個大南瓜回去，對李鐵柱說：「生產隊還有人說阿東不近人，連自家親舅舅都打出去，我瞧著整個生產隊都沒有比他更大方的人了。」

李鐵柱嗤笑道：「那些話還不是癟老劉家傳出來的。」

「哼，幾句閑話有啥用，大隊長那是干實事的，就沖他能讓大傢伙兒吃飽飯，我就不信有人敢他。」

李鐵柱聽了也說：「眼看著就秋收了，你說這次能收上來多糧食，今年咱家是不是能頓頓白米飯了？」

不只是李鐵柱這麼期盼著，生產隊其他人都盼著這一天。

喜氣洋洋的熱鬧氛圍中，沒有人注意到錢知青又請假了。

倒是顧建國見吳夢婷過來幫忙請假，說錢知一傷又犯了去了縣城，頓時氣不打一來，他就沒見過這樣的男人，一遇到要勞的時候就找借口懶。

沒有人相信錢知一是真的舊傷犯了，畢竟他那條都好了多久了，哪能真的影響幹活。

殊不知錢知一也苦不迭，他可不像那幾個孩子，最多的也就被蜇了五口。

在顧明東的指使下，蜂將他這個毀掉了蜂窩的罪魁禍首狠狠蜇了一番，倒是也報了仇。

錢知一渾上下痛得厲害，雖說不致命，但也不是好的。

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堅持的爬下山，這幅鬼樣子他哪兒敢被生產隊的人發現，不然他們一聯想，就知道蜂窩的問題。

錢知一心裡有鬼，自然想著辦法糊弄過去，不得已才找了借口去縣城，他這渾上下的蜂尾針，也確實是得好好理

顧建國下了狠心，決定等錢知青回來，直接告訴他不勞，這一次就別想再分到糧食。

畢竟憑什麼社員們累死累活，平白便宜了外來的知青。

要知道往年搶收的時候，就是生產隊社員們最累最怕的時候，吃不飽還得乾重力活，每年都得倒下幾個。

可是今年隨著水稻從綠變黃，金燦燦的不讓人害怕，反倒是讓人心底雀躍歡喜。

顧建國堅持第一夏收結束后發糧食的決定是正確的，那麼多糧食砸下去，就算是再摳門的人家也捨得吃幾頓飽飯。

人吃飽了，神氣一下子就上來了，幹活的勁頭也足足的。

等秋收開始的時候，顧明東站在田裡頭往周圍看，便能發現上河村生產隊的社員們，不再是前兩年那乾瘦的模樣。

他們的臉變得紅潤，雖然因為幹活多沒有胖的，但一個個上長了，看著便覺得健壯，而非黃瘦。

連帶著下放的四人組，因為「有功」的緣故，分到的糧食多了一些，也不再是一副風吹了就能跑的架勢。

顧明東眼底也帶著笑意，比起死氣沉沉遍地怨言的生產隊，他還是喜歡生機的世界。

他彎下腰，收割著一茬茬水稻。

讓社員們安心雀躍的是，這一晚稻的稻子，一如早稻一般飽滿。

雙胞胎跟在顧明東屁後頭幫忙捆稻子，他們倆年紀小，但做起這事兒來卻練的很，兩個人加在一起的速度不比一個大人差。

顧蕓則拎著一個小籃子，跟在他們後頭撿稻穗，人小心細，絕對不掉一顆能吃的穀子。

忽然，稻田裡閃過一道灰影。

沒等雙胞胎反應過來，就瞧見他們爸一個箭步上前，速度比那灰影還要快。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