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世恩臉好了起來,說話底氣都足了:
“如今你還有什麽好說?這是我自己寫出來的文章,對我有極為重要的意義,怎麽可能會忘記?倒是不知道你,就是如何得知的?”
他倒是低估了秦今歌,不過也難怪,秦今歌從小腦子就好使,十八年的科舉對他那麽重要,幾乎是他整個人生的重要轉折點,記得倒也正常。
隻不過,秦今歌當真以為他沒有看過了嗎?
當初就是因為看見了這篇文章,他才真正地堅定了要取代秦今歌的想法。
眾人眼神又回到了秦今歌上,如今倒是真假難辨了。
蘇舜是偏向秦今歌的,因為他太清楚秦世恩的能力,以他的才能很難寫出這等驚世的文章。
“你可還有什麽想說的?”蘇舜問秦今歌。
三皇子一見此事有了轉機,立馬開口幫腔:“父皇,如今兩人都能夠寫出從前的文章,依兒臣看,此人的話不足為信吶!畢竟秦大人這麽多年,為了社稷勤勤懇懇,沒有功勞也有苦勞,您若是為了來路不明的人的胡言語,而懷疑置秦大人,恐怕引起朝堂上下的不滿,還請父皇三思啊!不如……”
三皇子想要趁熱打鐵直接讓蘇舜將秦今歌發落了,話沒說完就被秦今歌打斷了:
“文章可以背,可以記在腦子裏,但那一份答卷卻隻有一份,不可能有兩份。”秦今歌鎮定地著蘇舜,繼續道:“當年這份答卷,罪臣在作答的時候,犯了一個錯,微不可見,隻有罪臣一個人知道,隻要皇上拿著答卷驗證便可。”
“這答卷上確然有瑕疵,秦今歌如今這麽說,秦世恩你呢?”蘇舜淩厲如刀的目落在秦世恩的臉上。
一下子所有人的目都盯著秦世恩,隻見剛才還鎮定自若的秦世恩瞬間就慌張了,支支吾吾並沒有說出什麽話來。
秦今歌睨著秦世恩,冷笑出聲:“二弟這便不清楚了嗎?不是二弟親手寫出來的文章和答卷嗎?”
“皇上,微臣以為,距離這答卷已經過了十八年,微臣記得文章,忘記了一些無可厚非的小瑕疵,應該也是人之常啊!”秦世恩急中生智地回答。
蘇舜了然於,點了點頭:“你忘了,那秦今歌你說。”
秦今歌直接道:“回皇上,請您查看答卷第三豎行可有更改的痕跡?第三豎行第四個字有一墨點。二弟之前說十八年前科考自己銘記於心,後腳就說自己忘了,此地無銀三百兩。罪臣這半生皆因這一張答卷,心之不甘,實在無法忘卻。”
蘇舜隻是掃了一眼,立刻就將手中的答卷讓王公公展示出來。
隻見那答卷上那個墨點,有一半是化在了字跡中,若不是仔細去看,很難找到。
但特意去看,就極為明顯!
“罪臣此,皆可分明了!”秦今歌冷怒道。
秦世恩臉大變,顯然已經了陣腳:“皇上,您切莫要信他的片麵之言!說不定真正串通考,看試卷的人是他!他既然如此清楚周公爺的過去,那麽更有買通他的可能啊!”喵喵尒説
他這一話出來,當場就有人炸了!
旁邊吏部尚書冷臉開口了:“秦大人怎麽自己做了虧心事,現在還要懷疑我吏部職責有失?哪兒有這樣的道理?微臣敢用姓名擔保,這科考檔案,絕對沒有泄過!如今秦大人岌岌可危,就要口噴人,抹黑我吏部員,微臣不服,吏部不服,微臣鬥膽請皇上,一定要將此事徹查到底,否則無以證明我吏部所有員的清白!”
明眼人心裏都知道,這事多半就是秦世恩盜用了秦今歌的文章,如今不僅不承認,言語間更是要將罪責引到吏部上,這如何能忍?!
泄朝堂機檔案,輕則貶謫,重則人頭點地,如此罪名他怎麽能夠任由吏部被秦世恩汙蔑?!
三皇子更是不能理解秦世恩都說了些什麽,本來蘇舜還不一定會將此事徹查,但如今他偏偏惹了作壁上觀的吏部,這回秦世恩怕是必死無疑!
蘇舜大手一揮,命吏部尚書:“十八年前的科舉考,給朕徹查!!若有半點虛假,朕定嚴懲不貸!”
吏部尚書領命,前去吏部冊庫調查當年的檔案,雖廢了些時間,但好歹在兩個時辰之後,帶著結果就來了。
“周章……當真好啊!當真是朕的好允國公!朕倒是不知道當年,區區一個允國公,竟是可以隻手遮天!”蘇舜氣得臉紅,抄起手邊的竹冊砸了秦世恩一臉,怒喝出聲:“秦世恩,你還有什麽言好說?!”
竹冊是由結結實實的竹片做的,很重很大,一堆這麽砸過來,秦世恩臉上瞬間紅得紅,腫的腫。
“這這……怎麽可能……”秦世恩雙手巍巍地拿著那竹冊,看見那些記載竟是和秦今歌所說半點不差,摔坐在地上,緒徹底瘋狂:“怎麽可能!不可能!不可能的,那文章明明就是我寫的,戶部尚書明明就是我該得的!都是他汙蔑我,都是他想要搶我的,我的東西就是我的,你不可能搶的過的!”
“由我的文章換來的位,你坐了十八年,怎麽就是你的了!”秦今歌一步步近秦世恩,再沒有半分退讓,頗有些咄咄人的意味:“從小到大你想要的東西我都讓給你,你搶了我的職,搶了我的文章,反倒來栽贓我科舉舞弊,你可有想過那罪名會讓我死,亦會連累整個國公府!你給我下毒,更是妄圖毀我容貌,將我窩藏於荒院三年,這些種種,我念及兄弟緣親,本想在府中關起門來解決,但你不該歡兒!”
慕雲歡眨了眨眼,所以……秦今歌如此著急地想要平反當年的冤案,甚至不顧國公府的麵,隻是為了給報仇?
為什麽有一種……奇怪又溫暖的覺?
秦世恩被秦今歌強大迫的氣場,一步步退後,知道自己死到臨頭,所有怨恨和仇恨都發了:“嗬,你說什麽顧念骨親,當真是最好笑的一句話!從小到大什麽東西都是你的,所有人隻會誇你不會誇我,就連我的母親,本是名門之後啊,要不是家道中落,怎麽會心甘願嫁到國公府做繼室夫人?父親,皇上,因為你所謂的才華,我就像是一個明人一樣!好像天生我就什麽都比不過你,憑什麽?憑什麽所有的錯事都應該是我做的?為什麽你和我之間,永遠都是我被拋棄?屬於我的,我要自己親手奪回來!”
“屬於你的?什麽是屬於你的?小時候你哪一次犯錯不是我替你攬的罪責?隻是父親做事正直,什麽事都要調查明白,這才每次都識破謊言罷了!如今,哪一件哪一樁是屬於你的?!”秦今歌怒氣衝衝地質問他。
事到如今,到打擊最大的就是秦振勇,年過半百的人氣衝上了頭。兩眼一黑,子搖搖墜,險些就要摔倒,卻被一雙溫熱的手扶住了:
“公爺小心。”
秦振勇氣得頭暈目眩,好不容易地看清麵前的人,一瞬間老淚縱橫:“孩子……難為你了。”
慕雲歡神平靜,莞爾一笑:“再難過也過去了,總還是平平安安站在這裏了。”
這一笑,這一說,瞬間和秦芊芊形了對比,秦振勇就更加心疼了,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補償這個親生的孫。
蘇舜朝王公公揮袖,王公公從善如流:“皇上,按照大宋國律例,秦大人應當以腰斬。”
話音剛落,角落的臨風突然就開口了:“啟稟皇上,我家侯爺有些東西呈上。”
慕雲歡扭頭看向臨風,這小子看了好大一場戲半句話都沒說,就躲在角落裏,現在說話了?
眾人這才注意到角落裏的臨風。
蘇舜眼眸中緒變化,終究接過了遞上來的東西。
三皇子心底有些發虛,沈離夜這個時候人呈上東西,倒是讓人一時猜不準他的用意。
瞧著蘇舜變幻莫測的神,三皇子試探著開口:“這定北侯倒是有意思,派人看完了這一場戲,現在倒是有東西呈上來了。”
“秦世恩啊秦世恩,朕當真是留你不得!”蘇舜拍案而起,手中的布帛憤然摔在了地上。
“據暗羽衛的調查結果,秦二爺在戶部有一本暗賬,上麵全記載著這些年秦二爺所收過的賄賂,並且……”臨風頓了頓,事不關己地向秦世恩:“如果暗羽衛的調查沒有問題,秦二爺不是秦公爺的親生兒子。”
“什麽?!”秦世恩驚呼出聲:“不可能!這不可能!我明明就是秦府的脈,我母親沒有私相授!你們胡說!”
秦今歌也驚了,但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。
慕雲歡看著秦振勇像是高都要發作了,急忙扶住了他,不斷地給他順氣。
好家夥,沈離夜獵殺時刻!
秦振勇這才勉強有了些神,看向臨風目如炬,一字一句:“是、誰?”
臨風如實回答:“秦二爺應該是周公爺的親生兒子。”
“我竟是給自己最瞧不上的人養了幾十年的兒子,可笑……當真可……”話還沒說完,秦振勇頭一暈就閉上了眼。
慕雲歡立馬給他喂了藥,才讓秦今歌放心。
“先將秦世恩、周章收押,於大理寺審理,一旦簽字畫押立刻按照律法量刑!”
說完,蘇舜甩袖便走。
三皇子隻能倉皇地跟在後麵走了。
不多時,王公公便帶著人將秦振勇押走了,與此同時的允國公府也是犬不寧,整個汴京城由此便徹底起來。
慕雲歡給秦振勇服了藥,確認他沒事,又趁著秦今歌還在理府中的事,就搶先回了定北侯府。
今日發生了一連串的事,總是需要些時間消化的。
令沒有想到的是沈離夜,瞧著今日臨風那樣子,應該不是臨時得到的命令,而是從一開始沈離夜就安排好了,才特地派的臨風跟著去國公府。
而沈離夜,早從一開始就已經算的明明白白,秦今歌會為了破釜沉舟,與秦世恩相爭,三皇子會因為秦今歌的衝撞而將蘇舜請來做主,結果一定是秦今歌翻出手中最後底牌扳倒秦世恩,甚至連三皇子所用的借口,都在沈離夜的謀算之中。
所有的細節,沈離夜都已經了然於。
怪不得外界都說,定北侯文韜武略,七國罕有人能與之媲。
這一段時間,慕雲歡算是真真切切領教到了。
回府的時候,沈離夜還在書房理公務,本不想去打擾,但若耳卻說沈離夜正在書房等,慕雲歡索就去了。
慕雲歡踏進房門,就瞧見沈離夜正在揮毫,看著十分專注。
繞到他的後,翹起腳尖輕輕遮住他的眼簾,出嗓子故意逗他:“這是哪家的翩翩公子啊,打劫!”
“你家的。”沈離夜站直子。
磁好聽的嗓音剛落,就被他攬進了懷裏。
慕雲歡見他沒有被嚇到,頓時有些失:“一點都不好玩。”
沈離夜瞧見失的模樣,了的鼻子,寵溺地順著演:“這位姑娘可有什麽心事,可願同本……小生傾訴?”
“你瞧出來了啊?”在他懷裏支起子,手指百無聊賴地卷起他的墨發。
“嗯。”沈離夜嗓音雖冷,但對總是溫和的:“說罷,本侯願意聽。”
“也沒什麽,就是發現有時候黑白並不是那麽對立,對錯也不是那麽絕對。”
慕雲歡瞧著他,抿了抿:“今日我瞧了好一場大戲,雖然你早就已經料想清楚,但我卻深震撼,明明是手足兄弟,如何能夠殘忍到將兄長上絕路,隻是為了所謂的位權勢。而一整場大戲中,老皇帝都是偏向於靈均的,我起初隻是以為他明瞧事清楚,但後麵想了想,其實多半也就是為了利益。國公府若是秦世恩承襲爵位,那麽必定是三皇子一黨,那麽三皇子後便有了國公和允國公府兩大伯爵府作為靠山,對於日後太子登基不利。但若是秦今歌承襲爵位那便徹底不同,多半國公府會因為你我的關係,站在太子後。”
說到一半,慕雲歡低頭用額頭抵著他的膛,繼續說:“這件事對我有利,但我也不免有些唏噓,原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,永遠隻有利益關係才是最牢靠的,而,無論、友、親都得往後放。那我們日後呢,在麵對及彼此利益的時候,又會做出什麽選擇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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