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磊一聽到對方說搬家，眼皮子跳了一下，立刻轉頭看向了旁的周越添。

周越添果然微微變了臉，他看著面前的人問重複道，“搬家？”

那姑娘見周越添臉不對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，但話已經說到這兒了，只能著頭皮點頭，“對，搬家……”

周越添看向後的電梯，眼神有些可怕。

程磊想說些什麼，但礙於他們邊還有人，只能乾笑了一聲，“嗐，也真是，搬家都不說一聲，我們來幫幫忙多好。”

站在他們面前的姑娘不知道該不該走，聽到程磊忽然來一句這個，抬起頭詫異地看了他一眼。

程總和樓阮姐的關係原來沒有那麼糟糕的嗎？

怎麼公司其他人都說他們水火不容……

周越添完全沒有看他們兩個，他上前一步，手按了電梯。

顯示屏上的數字開始遞減。

他這是想上去看看。

程磊看著周越添的作，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。

他聲音依舊很乾很不自然，對著面前的同事笑道，“那行你先去忙吧，我們上去看看。”

同事立刻點了點頭，逃也似地跑了。

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終於變了“1”，那扇門緩緩開啟，周越添走了進去。

程磊只能沉默著跟了進去。

他不知道他們上去有什麼用，樓阮已經走了，他們也進不去家門。

上去幹什麼，就在外面看看的家門嗎？

這要是以前，這些話他早就說了，但現在和以前不一樣。

樓阮不對勁，周越添也不對勁。

增瓦亮的電梯門映出兩人的臉，周越添面無表地站在那裡，那張平日裡清冷沉著的臉上帶著難得一見的倦。

顯示屏上的數字變為11的時候，程磊明顯覺到旁的人周的氣變了。

他抬起眼，略微猩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著那扇緩緩開啟的門，好像格外希它快一點，開得再快一點。

那扇門終於開出了一個足夠讓人出去的口子，周越添踏了出去。

他看向距離自己最近的門牌號，隨後轉過頭，想找1101，但他發現本不用找，有一家門前放著廢棄品和紙箱，擺得整整齊齊，等著保潔過來收掉。

這一看就是剛搬家的。

周越添定定站在那裡，雙眼猩紅地看著那些東西，沒。

程磊也看到了，他遲疑了一下，走了過去。

過了幾秒，周越添聽到了他微的聲音：

“……周哥。”

程磊看著擺在地上的箱子，裡面的東西他有的認識，有的不認識，但只看那幾件認識的就知道了。

那些都是周越添送的東西。

周越添定定站在那裡，雙像被灌了鉛似的，有千斤重，怎麼也邁不開步子。
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他終於邁開步子，走到了那些箱子跟前。

走到它們跟前之前，他一直在看著它們。

這幾步路，他彷彿用盡了全的力氣，每一步都格外漫長。

他垂下眼睛，目落在角落裡的紙箱上，那裡面滿滿一箱，全都是他送給的東西，值錢的，不值錢的，全都在。

周越添站在那裡，脊背變得僵直無比，一瞬間鮮逆流，像是踩在了懸崖邊上。

扔了……

全都扔了。

樓阮，不要他了。

耳邊嗡嗡作響，程磊在旁邊說什麼他已經聽不清楚了。

一向沉穩的人忽然控制不住地捂住口，著氣蹲了下去。

這一次，它不再悶脹，而是絞痛。

無法剋制的絞痛。

“周哥……周哥，你怎麼樣，要不要去醫院，我給醫院打電話吧……”

周圍天旋地轉，程磊的聲音就好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。

周越添抬起頭，那雙清冷的眼眸中染著凌凌碎，帶著幾分無措和茫然，“把東西都扔了…”

程磊說什麼他依舊聽不清楚，只覺得好像有人猝不及防往他上澆了一盆冰水，寒意浩浩地往裡滲，他完全沒有抵擋之力。

“周哥，去醫院吧……”

周越添終於聽清了一句，他驀地抬起手，修長的指尖青筋暴起，他抬著眼睛，神志近乎潰散，絞痛和寒意幾乎將他吞噬，“這是假的，是不是，是故意的。”

“因為聽到了，所以就故意這樣，想報復。”

“周哥……”

周越添猛地站起來，儘管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，樓阮聽到了傷心了不要他了，但卻還是撕扯著理智，咬牙道，“是假的！一定是假的！喜歡我十幾年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，人的怎麼可能說沒有就沒有，這是故意的，是故意的……”

說到最後，已經變了低低的呢喃。

這些話也不知道是說給他自己聽的，還是說給程磊聽的。

程磊跟他認識這麼多年，哪裡見過他這個樣子，他怕的不行，連忙道，“周哥，周哥你先冷靜冷靜，咱們先回去，先回去想辦法聯絡到人，你再好好跟道個歉……”

說著，他便拉著周越添轉了，試圖把他從這個地方帶走。

但沒想到，周越添剛被他拉著轉過來，就驀地回了頭。

他低頭看著擺在角落裡那些不要的東西，覺得格外刺眼。

心裡的疼痛頓時變得迫切又尖銳起來，幾乎讓他不過氣來。

怎麼能，怎麼能扔了它們……

周越添定定看了它們一眼，又慢慢走到它們面前，彎腰，緩緩將角落裡的紙箱抱了起來。

他抱起它們的每一個瞬間，都會想起收到禮時的樣子。

它們從心底最的角落裡冒出來，原來是那麼清晰，清晰到連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。

樓阮驚喜地接過禮的每個瞬間，都在不斷撕扯他的神經。

“周哥，我幫你拿吧……”程磊站在他邊，小心翼翼道。

周越添抱著那箱東西，嚨窒悶，嗓音乾道，“我自己來。”

他自己來拿。

他好像恢復地很快，一下子就又變回了平日裡沉穩冷靜地模樣。

但程磊走在他邊，可以清晰地看到周越添混恍惚的步子。

他這兩天想過，想過周越添可能喜歡樓阮，但卻完全沒想到會到這種程度……

實在，讓人唏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