韋掌柜長相富態,笑起來像尊彌勒佛, 很親切。他溫和道,“我聽說薛掌柜的店里出了些事,咱們二人也算是故,你也曾幫過我一些,我都記在心里,一直念。天災人禍是最無奈之事,我聽聞后心中記掛,便就前來看看,若有什麼我能幫得上的,你便開口,只要韋某所能做,絕不推辭。”
薛延淡笑,他看著韋掌柜那張與人為善的佛爺臉,在心里想著,還真是不愧對他的名字,韋利來。這就像是吃了兩斤豬油,油膩膩一水兒的好話,明明當初是你來我往的生意事,到了他里就了薛延對他的好,描述得還無私。你我二人是故,那當初我最窮困潦倒之時,怎沒見你看往日面出手幫一把呢?
盡管心中彎繞許多,薛延表面不顯,還真摯道了句“多謝。”
韋掌柜笑得更慈善,他微微傾,關切問了句,“聽說那樹倒了后,還傷了人,可無大礙?”
薛延道,“大夫正診治。”
這一句話,既沒說好,也沒說不好,明擺了就是不想繼續和你聊下去,韋掌柜袖子里的手了,覺著他要是再藏著掖著,說不準薛延下一句就要是逐客令了。
外頭雨小了不,天也不再霧蒙蒙,看著清晰許多,一只喜鵲在門前地上蹦來蹦去,啾啾地。
韋掌柜咬咬牙,把心里頭那些不舍給下去,從懷里掏出一個長條形的木盒子。薛延本懶懶靠在椅背上,但瞟見那盒子的材質,慢慢直起了腰。上等的紅木嵌著小金鎖,鎖上頭鑲了兩顆圓翡翠,看著便就極為名貴。
薛延舌尖過下,彎出抹笑,“您這是何意?”
韋掌柜拿了鑰匙把鎖打開,里頭竟是一人參,黃褐皮,態玲瓏好看,分明,須子長且韌。薛延不懂藥材,但他識貨,那棵參打眼一瞧便就知道價格不菲,至六十年往上,二百兩算是低估。
韋掌柜笑了下,把盒子往薛延與胡安和那邊推,“家中正好有顆百年山參,我自己也用不上,聽聞那孩子傷得不輕,便就獻出去,若是能有些用,也算是對得起這名貴之了。”
胡安和訝然盯著那棵人參,開開合合說不出話。
他當初在匯藥堂拿著參片作姜糖吃,但那參不過就十幾二十年,頂多十兩八兩銀子。百年人參極為難得,就算在京城那樣富貴圈子里也不是說得就能得著的,若落在民間,都能做普通人家的傳家寶了。
胡安和在人世故上頗為呆笨,但也能看出來,韋掌柜此次前來,絕不是想舍了銀子行善事,他和薛延對視一眼,沒人去接那個盒子。
薛延眼里緒莫名,他指節敲了敲桌子,笑道,“韋掌柜,咱們就不拐彎抹角了,您便就直說罷,您到底想做什麼?”
韋掌柜也笑,漂亮的小胡子了,“與聰明人做事就是爽快,那好,我也不藏藏掖掖了。”他抖了抖袖子,沉聲道,“我想買下腸的那個菜方。”
這個來由,算是意料之中。畢竟除此之外,他們也沒有什麼需要韋掌柜如此低聲下去來求的東西了。
薛延神不變,低聲道,“生意人做事講究利益,將菜譜賣給你,我們能有什麼好?”
韋掌柜說,“第一,那人參歸你,百年人參能續命,你們該知曉。第二,我可以與你保證,在隴縣,我宴春樓不會在腸上搶你的生意。第三,我知你們現在急用錢,我也不做那趁火打劫之事,價錢隨你們開。”
這三條保證,每一條都極有分量。聰明人說話會心,往你的痛點點,寥寥幾句就讓你潰不軍。
胡安和心尖猛地一跳,他視線落在那條山參上,看看韋掌柜,再瞧瞧薛延,指甲快要掐進手心里。
薛延沉默一會,忽又抬頭,向韋掌柜,“你要開分店?”
韋掌柜挑挑眉梢,贊賞道,“不錯。”他說,“我知這菜是你的招牌,我現在問你買菜譜,就好比虎口奪食,要把你碗里的扯去一塊,你定會遲疑。大家都是爽利人,我便把其中利害關系挑明,這是件雙贏事,與人方便,與己方便。你得了參和銀子,我得了菜譜,往后還不犯利益沖突,實在是件事。”
薛延面上帶笑,但沒有回答。
韋掌柜站起,“茲事大,我也不急。若是你們覺得可行,便就來宴春樓找我,隨時恭候。”他看了看天,笑著道,“正巧雨小了,我也不再耽誤你二位時間了,先行告退。路近的很,無需送。”
話音落,他又沖胡安和道,“還勞煩胡公子代韋某向胡大人問聲好。”
胡安和笑著應是,起送走韋掌柜,薛延沒,他仍倚在椅子里,手指挲下,琢磨著剛才韋掌柜說的那些話。
他所言沒錯,若將方子賣出去,確實是件于雙方都有利的事,而問題就在于,誰得著的利益更大。
薛家的店面小,隴縣也小,而就算這樣,腸一日帶來的純利也足有七八錢銀子。若韋掌柜得了方子,他定不會如薛家賣得這樣便宜,加上食客更多,所帶來利潤不計其數,且極為長久。
這絕不是一棵山參或是幾百兩銀子能比得上的。
韋掌柜是個明的商人,他吃的是眼前虧,謀的是往后路,全都算得明明白白。
那個木盒子被留在桌上,韋掌柜是料準了薛延會答應,有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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