數日后。

冀州，信都。

“別急！別急！人人都有！”

“陛下已然下令，每人每日供給粥食兩例！早晚各一例，人人都有，不得冒領！”

“排隊！都排好隊！敢有魚目混珠，擾秩序者，皆以尋釁滋事論！”

此地乃是冀州治所所在的信都。

距離太平道教的總壇，不過區區十里之地。

以往的時候。

因為旱災和蝗災的緣故。

即便是信都這個冀州的治所，平日里也是人煙稀，一片荒涼。

然而此刻。

在這朝廷所開放的賑災所在地。

卻是人頭攢。

群結隊的百姓們，爭先恐后的向著前方涌去。

這些人。

一個個的都是面黃瘦，衫襤褸。

很明顯。

這些人。

就是在此次的天災肆之下，所產生的冀州災民。

此刻。

放眼去。

麻麻的災民，幾乎一眼不到盡頭。

是信都這一地。

此刻所聚集的災民便不下于十萬人。

足以見得。

此次的冀州的所的天災到底是有多麼的嚴重。

所幸。

李燁和朝廷對于此次的冀州況，早已經是有了預料。

此次是信都一地。

便設立十余地，足以容納萬人的賑災專用點。

所以。

即便是冀州的形勢嚴峻。

也暫時是足以應對的。

而此刻。

兩人一便裝，一個一臉蒼白的老人在一中年人的攙扶下，緩緩的朝著信都一賑災點而來。

很明顯。

這兩人不是別人。

正是前來查看朝廷賑災況的朱元璋和張角。

在兩人的注視下。

但見得整個賑災點井然有序，熱鬧非凡。

“小姑娘，這里便是朝廷的賑災點麼？”

朱元璋見得遠人涌的冀州災民們，攔下一個小孩，不住的詢問著。

小孩面黃瘦，著破舊不堪的麻布裳。

腳上只有一只破爛的出腳趾的的小鞋子，而另一只卻不見了蹤影。

出一只禿禿的左腳丫，除了泥濘之外，還能見到上面星星點點的污。

一張小臉臟兮兮的，依然看不出真容。

不過六七歲的年紀。

此刻臉上卻慢是麻木。

小心翼翼的捧著兩個瓦碗。

而在瓦碗中，滿滿的盛著淡黃相間的賑災糧。

仿佛那是什麼了不得的珍貴之一般。

聽得突然的一句詢問。

那個衫襤褸的小姑娘，下意識的卻不是選擇回答。

幾乎是一瞬間，便是將自己直接蹲了下來，將手中的瓦碗護在了懷中。

一句話也不說。

只是死死的低著頭。

明明是正天真爛漫的年紀。

那臉上麻木且焦急的神。

不知道為何。

卻是看得一旁的朱元璋心里都是一。

“小姑娘？”

再一句詢問。

小姑娘依舊是蹲著子，死死的護住懷里的兩個瓦碗，一言不發。

朱元璋默然。

只是看著面前的小姑娘。

也不知道為何。

幾乎只是一瞬間，眼眶便有些微紅。

半晌。

一大一小的兩人。

一個默默的看著。

一個的蹲在地上。

畫面都隨之定格。

沒有任何的言語。

也不知是過了許久。

“叔叔，我不好看，當不了媳婦兒。你不要拐我好不好……”

“我……我把我的粥給你，祖母快病死了，你給祖母留一碗。”

“好不好……”

稚的聲音帶著哭腔。

聲音的主人，此刻悄悄的抬著頭。

依舊是死死的護住懷中的兩個盛著糧食的瓦碗。

臉上帶上兩道痕，將小人兒臉上的黑泥洗刷得干凈了些。

朱元璋抿著。

眼睛有些泛酸。

卻是直勾勾的盯著小孩，努力的讓自己臉上的表變得和善些。

語氣也是盡量的緩和：“叔叔不拐你，也不是來搶你吃的。”

再三的強調之后。

小孩終于是肯將頭抬了起來，打量著面前的張角和朱元璋。

片刻之后，才是略微的放心了些許。

雖然依舊是死死的護著自己的瓦碗。

語氣卻總算是沒有了方才的哀然：“發粥的地方，就在前面。”

小孩將頭向了前方已經排起了長隊的賑災點，是怯生生的說著。

聽得小孩的話，朱元璋一直繃的神終于是緩和了下來。

而張角雖然是一言不發。

但是臉上，同樣也是帶上了些許的笑意。

而一番攀談之后。

小孩對朱元璋和張角的戒心，也是削減了許。

小心翼翼的從地上站了起來。

卻下意識的依舊是護著兩個瓦碗。

但這次。

卻是足以讓朱元璋和張角看清，小孩兩個瓦碗中，所盛的到底是何了。

然而。

當看清楚每個災民手里捧著的賑災糧到底是什麼的時候。

朱元璋臉上些許的笑意，瞬間是消失得一干二凈。

“這是？麩糠和草料！？”

當說著這句話的時候。

朱元璋整個人低著頭，幾乎從里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的。

語氣低沉。

渾上下也帶上了陣陣的憤恨之。

只見得在小孩的瓦碗里。

那黃白相間的東西。

哪里是朱元璋所想象的糧食？

而不過是一堆麩糠，草料，再加上些稀稀拉拉的粳米所混合的所謂“雜糧粥”。

甚至。

朱元璋還能從那雜糧粥中，看到些清晰可見的石子。

“這些該死的貪污吏！他們……他們！！！”

拳頭已經是握，此刻朱元璋的上甚至是帶上了陣陣的殺意：“他們竟然給災民們吃這個！”

“他們怎麼敢的，怎麼敢的！？”

此時此刻。

朱元璋整個人的臉上的表是沉到了極點。

渾上下，都閃過了一的殺意。

很明顯。

原本還對朝廷帶上了一期待的朱元璋。

在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之后。

是徹底的失了。

對于朝廷的那一期待，已然是化作了泡影。

深呼一口氣。

朱元璋再一次憤恨的看了前方的賑災點一眼：“恩師，我們回去吧。”

此時此刻。

朱元璋的語氣，卻是便得平靜起來。

攙扶著張角，就要往回而去。

雖然此刻的沒有了一一毫的波瀾。

然而。

和朱元璋一起共了這麼久。

張角知道。

這反而是朱元璋已經盛怒到了極點的表現。

而此刻為太平道教掌教的朱元璋，在回去了之后，到底會做些什麼。

張角幾乎是已經可以肯定了。

然而。

和朱元璋不一樣的是。

張角的目，一直是的放在現場那群災民們的上。

整個人的上，卻沒有毫的惱怒之。

目幽幽。

慢慢的，角卻是帶上了一的笑意。

而與此同時。

那一直是小心翼翼的著朱元璋和張角的那個小孩。

雖然不明白朱元璋為何突然是如此的憤怒。

但還是低著頭，輕聲的說了一句：“可是……有吃的，已經很好了啊，叔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