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老板一聽,略略放下點心,隻看著前頭人龍蜿蜒,仍有些忐忑。
靠不靠譜啊?
說起來,這白花子何許人也?本也非本分人,會不會是這家的托兒?
後麵幾個夥計也跟著嘟囔。
“得很呢,還有多久?”
“要不咱們先去別的地方吃飽了再說?”
“你傻不傻!為啥人多,肯定是好吃唄!咱們一年就進一回京城,好容易來了,自然要吃些好的,要走你走,反正我就在這兒排著。”
白花子笑嗬嗬道:“別急呀,待我去前頭打聽打聽。”
說著,果然練地鑽到前頭去瞄了眼,馬上又樂顛顛回來,“快了快了,已經到八十多號啦!”
八十多,一百多,蔡老板一聽,還沒說話,旁邊忽然探過來幾隻腦袋,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手中木牌,“兄弟要走?”
蔡老板本能地將木牌抓得死,搖頭不迭,“不走不走……”
這也是托兒?
那人不死心,又問了一回,蔡老板見奇貨可居,越發不肯相讓了。
唔,好像不是托兒……
那人便悻悻的。
與他同來的夥伴忍不住抱怨道:“早起時同你說什麽來著?師家好味本就買賣好,這幾日又做什麽打折,定然客似雲來,你早些,早些,非要先去東市買年貨,就差這麽一天?!”
這倒好了,才剛他們過來時,隊尾都到兩百多號啦!
按照以往的經驗,今兒晌午可未必能吃得上!
開始問號那人就有些臊得慌,喃喃道:“這不是沒想到嘛……”
說著,還是心存僥幸,又挨著隊伍問了一回。
奈何大多是客,本就習慣在師家好味吃自助,又到打折,搶到就是賺到,誰還舍得讓位呢?
蔡老板一行人見了,都跟看西洋景兒似的稀罕,再看手中木牌時,也越發寶貝起來。
正如白花子所言,師家好味客人雖多,但店麵頗大,又上下兩層,翻桌效率很高,他們隻等了大約一兩刻鍾,就有跑堂請他們進去。
蔡老板這才想起來,自己一行才進城就過來了,竟還沒來得及去客棧放行李!
店裏那許多人,大包小裹的可如何是好?
那跑堂笑笑,習以為常道:“不妨事,請諸位派幾人去占座,餘下的隨我寄存行李即可。”
稍後眾人果然分兩組,一隊去占座,一隊去存放行李。
行李存放在後院,有格健碩的人負責,牆上掛著許多方形木牌,都照天幹地支刻了序號,兩兩一組。
負責的人先看過他們的行李,仔細清點了,將數量和外觀用石筆記在兩塊木牌上,將其中一塊遞給蔡老板。
“稍後用過了飯,憑木牌來取即可。若有急事的,也可以寄存,當日食客免費。”
蔡老板聽了,有些。
早年他一無所有來京城運氣,因怕開銷大,自己還特意從老家帶了鋪蓋等,又不舍得住店,又怕丟,天天在外背著走。
若當年有這麽個寄存的地方,自己便能放開手腳去尋商機,也不至於累得汗流浹背、狼狽不堪……
寄存了行李,又去取菜。
餐廳正中擺開幾排木桶,裏頭飯菜熱氣滾滾,煎炒烹炸鴨魚,應有盡有,甚至還有幾樣爽口小涼菜。
另有一桶蛋花湯是免費的,不管何種套餐,都可以舀來喝。
蔡老板一路南來北往,也算見多識廣,細細看去時,驚訝地發現竟有大半是自己不認識的菜,便是略悉的,也是天南海北應有盡有。
而來吃飯的食客中,單看麵相,也是南來的北往的,又有各地口音,都興致選著吃的家鄉菜。
一家特殊的食肆,就這麽悄然匯聚起天南海北的食客,多有趣。
食客先去錢,據自己的需要選擇甲乙丙丁四種套餐,葷素都有。
選完套餐就能領幾隻不同花的碗,紅的裝葷菜,白的裝素菜,大一隻,隻裝一勺可以,裝一大碗也行,店員本不阻止,隻偶爾聽到有人提醒不要浪費。
“用完飯後,要客人自己把碗筷放回去,如果被發現剩飯剩菜太多,要額外錢呢!”白花子提醒道。
最初師家好味開業時,有人貪便宜,每樣菜都,愣是裝了好幾斤來,結果吃不完,被店員發現,要加錢。
那人不服,當場鬧開,引來巡街衙役。
衙役問明緣由後當即黑了臉,“你這廝好不曉事,人家早便同你講了,莫要貪多莫要浪費,如今明知故犯,又怪得了誰?”
前幾年還有不地方大旱,顆粒無收,死不知多老百姓,這廝竟白白浪費好飯好菜,由不得眾人不惱火。
衙役出手懲治了幾出之後,眾食客便漸漸知道規則,很出現類似的況了。
蔡老板聽了,暗自點頭。
這個真是不錯。
浪費糧食要遭天譴的!
白花子也跟著混了一頓,老遠就衝著那些菜品喜笑開道:“真是不錯,今兒運氣好,竟有回鍋和沫豆腐,我最這兩樣!”
回鍋鮮辣微甘,,瘦勁道;沫豆腐鮮爽口,湯濃鬱,合一點湯澆飯,直人停不下來。
有些老食客吃出經驗,十分打細算,特意多舀湯,打包了家去吃。
頭一頓吃幹的,剩下量菜品和香濃的,留著下一頓泡飯吃,一點兒不比現做的差呢!
蔡老板看了一回,挑那回鍋挖了兩勺,開始專心找魚。
今天還真有一個魚丸湯,另有一份蛋糊魚糕。
還有一個紅燒的,濃油赤醬,倒是好,奈何蔡老板最原味鮮,便沒有。
前兩樣都是先將魚片開兩半,用特製的工刮去魚刺,以刀背斬泥,再佐以蛋清、料酒等去腥上勁兒。
魚丸以手虛虛握拳,一個個汆魚丸,直接飛滾水鍋,煮後勁道彈牙,非常鮮。
魚糕則是直接在特製的淺底大盤子裏抹平,上麵堆一層製蛋糊,上籠屜蒸。品上黃下白,澤麗,口香甜可口,老鹹宜。
兩種做法都最大限度的驅除淡水魚的腥氣,保留了它們的鮮,又賦予與眾不同的勁道和粘,口非常獨特。
蔡老板是個吃魚的行家,一聞味兒就放下心來。
這個味兒好!
找對啦!
他先喝一口湯,微微燙,在裏打個轉兒,順著管一路下去,將路上的寒意都驅散了,整個人都舒展起來。
鮮!
這湯底不得了呀!
河魚本就難做,非重口味難以遮蓋泥腥,這家店的廚子竟做到了?
又吃魚丸,唔,好生彈牙!
也沒有一般河魚的腥氣,真是不錯。
蔡老板一口氣吃了半碗魚丸,抬頭一瞧,彌漫著水汽和香氣的店滿是食客,俱都喜笑開,說著,笑著,吃著。
大多是拖家帶口,老人孩子,男人人,個人眼前擺著不一樣的飯食。
你三樣,我五樣,相互穿著換幾筷子,一頓飯就跟吃席似的。
若在自家,哪怕再多花一倍的錢,也做不出這麽些花樣兒來!
還有好些附近做工的,懶怠家去開火,便日日來這裏覓食,並不比別多花錢,吃得又毫不亞於大酒樓,故而都來。
無論男老,好像隻要進了這店門,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吃食。
多妙呀。
這麽看著,蔡老板也不自覺跟著笑起來。
再低頭咬一口魚糕,得很!
哎呀,京城真是個好地方!
這次過來,竟好像離家不那麽遠了似的。:,,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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