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顧公館，顧輕舟躺在床上，靜默想著今晚司行霈的話，心裡一陣冷一陣熱的，疊煎熬著。

明明沒什麼盼頭，也不應該留什麼奢，偏偏他那句「我真你」，穩穩落在的心上。

茫然著空的屋頂，想起他煮的餛飩，亦想起他那天的熱淚。

不知怎的，的眼淚就掉了下來，打了枕巾。

「我不會回應你，因為我不知道你不會我的。」

也不會他的，憑什麼他？

他第一次見面就輕薄，登徒子一個，為何會他？

顧輕舟沒那麼賤。

司行霈想也不要想，顧輕舟很清楚自己要什麼，能守得住自己的！

司行霈，註定跟無緣。

他現在，似乎在玩另一種遊戲，徐徐導他。

上了他，顧輕舟就廉價了，他就功在心上栓了條鏈子，讓再也跑不掉，甘心墮落做他的姨太太。

「他真是用心險惡。」這樣告訴自己，一切都是司行霈的謀詭計。

他想要佔有，僅此而已。

為何要回應他詭異的佔有慾？

迷迷糊糊的想著，的熱淚卻滾落在臉上，一滴滴的落。

顧輕舟到了後半夜才睡，翌日早起，都沒什麼胃口。

上課的時候，顧輕舟發獃了很久，心裡是茫然的，也是麻木的，反正是什麼滋味也會不到了。

午飯的時候，校工給霍攏靜遞了個紙條。

霍攏靜看完，秀眉輕蹙，遞給了水。

「什麼？」水茫然。

看完之後，水怒了，豁然站起。

原來是弟弟一源到了學校門口，約霍攏靜過去，他給送了午飯。

「真是膽包天！」水很尷尬，「我去罵他！」

顧輕舟聽說一源帶了午飯，無意識喊了句：「飯不要扔了，帶進來我們吃。」

水腳步一頓，霍攏靜就忍不住笑了。

最終，們三個人一起去了學校門口，因為顧輕舟想吃一源帶過來的飯，霍攏靜想當面拒絕一源，免得他反覆糾纏。

中午，學校的大門是不開的，也有學生家的傭人或者司機來送點心，一源穿著嶄新的羊背心，穿著背帶，一派登裝扮。

他手裡拎著一個大食盒。

「你作死啊？」水沒好氣，上前就罵他，「我們還要上課的，你敢打攪我們學習，我要告訴阿爸！」

一源很委屈：「我又沒你！」

他是來找霍攏靜的。

「也不許你打擾阿靜！」水怒道，「你不丟人啊？」

「這有什麼丟人的？追朋友都是低聲下氣的。你又沒人追，你當然不知道。」一源道。

水這時候已經氣得臉通紅。

霍攏靜漠然站在旁邊，目幽靜打量著一源，心想：「這個腳蝦一樣的男人，靠著家裡吃飯的紈絝公子，他怎麼對我有興趣呢？」

上次一源見昏倒，霍攏靜至今都瞧不起他的弱。

「好了好了。」顧輕舟上前打了圓場，「五哥，你去旁邊的保衛室，把食盒遞進來，給點小費。以後不要再來了，天這麼冷」

一源哦了聲。

他看著霍攏靜，眼神既是崇拜，又有幾分小心翼翼，問：「阿靜，周末我去接你，咱們去看電影好嗎？」

「不了，我周末要去賭寮，看看生意。你若是不怕的話，你跟我去啊。」霍攏靜冷淡道。

賭寮那邊，時常一言不合就要把人打得半死，糊糊的，而且味道難聞，一源養尊優的，他很嫌棄。

他蹙了下眉頭。

「那就算了，以後不要再來了。」霍攏靜道。

霍攏靜從來不去賭寮的，周末都是在家裡發獃，偶然會跟顧輕舟、水出去玩。

一源哦了聲，獃獃的把食盒送到了保衛室，因為食盒太大了，從欄桿隙里遞不進來。

顧輕舟去拿了食盒，又給了保衛室的人兩角錢，將食盒帶去了食堂。

食盒的第一層，是兩樣素菜，有點涼了；中央是糖醋排骨和紅燒獅子頭，底層是三個小蛋糕。

「他還是蠻仔細的。」霍攏靜看著一源送過來的食盒，每一樣食材都是三份，就是紅燒獅子頭，也是三個。

說明他不止是追朋友，還想著他兩個妹妹。

可惜他風評不好，水總是說他花心極了，就追孩子玩，而且弱無能，除了家裡有錢有勢，他這個人不值一提。

青幫龍頭的妹婿，不可能是這種弱的紈絝公子，霍攏靜不會考慮他的。

他送過來的菜，要麼太涼了，要麼才油膩了，顧輕舟們三個人都不想吃，只是那蛋糕給瓜分了。

「這蛋糕味道不錯。」顧輕舟嘆道。

水和霍攏靜也點點頭。

放學的時候，水送顧輕舟回家，順便說起了一源。

「他每次都是這個德行，追求孩子的時候何等狂熱用心？沒過幾天，他就不想見人家的面。

阿靜是我的好朋友，跟他說了不許胡鬧，還再三這樣，我要去告訴阿爸。」水氣憤。

顧輕舟則沉默。

這個話題，實在沒有什麼發言的資格，也弄不明白的。

「我覺得五哥眼不錯啊，阿靜很好的。」顧輕舟道。

水想起霍攏靜隨手把一個人的刀奪了，還隔開了那個人的嚨，頭皮就有點發麻。

和顧輕舟八卦：「你說，阿靜真的是孤兒院長大的嗎？」

「不知道。」顧輕舟道。

不想很想窺探別人的。

而水也覺得，對自己朋友的窺視，顯得還不夠真誠，當即也打住了話題。

回到顧公館，顧輕舟邀請水進去坐坐，水拒絕了：「我還要趕回去告狀呢，先走了。」

汽車離開顧公館，顧輕舟敲門。

遠遠的，聽到了的聲音，好似是鑼鼓，卻又很奇怪。

一進門，發現二姨太穿著青的戲服，裝扮了起來，伴隨著留聲機的奏樂，咿咿呀呀唱了段《謝瑤環》。

的段婀娜，聲音裊糯，雖然有點嘶啞，不及年輕時候流轉，卻也是非常聽的。

老太太聽得很投。

原來，二姨太是在哄老太太開心。

其他人，也圍在旁邊聽，頗為新奇的樣子，只有秦箏箏，依靠著樓梯，神態似笑非笑。

「二姨太是放開了，如今連戲也敢在家裡唱。」顧輕舟失笑。

經過上次那麼一樁事，二姨太好像看了很多，行事不及從前的唯唯諾諾，穿打扮也越發奢華起來。

「在家裡唱戲，生怕別人不知道咱們家有個戲子姨太太嗎？」秦箏箏面上帶著笑容，心裡想著，「老爺回來，非氣死不可！」

顧輕舟猜測，這可能是秦箏箏攛掇的。

秦箏箏現在不餘力想要爭奪管家的權力，因為要嫁顧緗了，不能沒面。

「老太太最聽秦箏箏的話，若不是秦箏箏提議的，老太太絕不會這麼安靜聽二姨太唱戲。」顧輕舟心想。

秦箏箏此舉，看似是討好老太太，實則是等著顧圭璋回來罵二姨太。

戲子和歌、舞，都算是低賤的營生，娶這樣的姨太太，到底不夠彩，顧圭璋又要面子。

「二姨太今天要挨罵了。」顧緗等人也是這麼想著的，所以很開心在旁邊聽。

顧輕舟放下書包，站在沙發的背後，認真聽二姨太唱。

就在這個時候，顧圭璋回來了。

顧輕舟立馬上前，挽住了顧圭璋的胳膊，低聲對顧圭璋道：「阿爸，老太太今天聽戲聽得開心得不得了。」

顧圭璋一進門，聽得唱戲的，眉頭微蹙。

抬眸看到老太太的笑容，他心稍微好轉；再瞧見二姨太的扮裝，水袖輕拋，目流轉，就有勾魂奪魄的瀲灧，顧圭璋心中一熱，想起了他初遇二姨太時候的悸，心頓時就好了。

正巧這一段唱完了。

顧圭璋道：「綵娛親，此乃孝媳之舉，二太太辛苦了。」

「老爺」二姨太拿著青的腔調，俯給顧圭璋行禮，顧圭璋上一，念頭就下不去了。

他很高興。

秦箏箏則愣住。

「怎麼回事，不是應該生氣嗎？」秦箏箏詫異。

沒想到，顧圭璋的欣賞二姨太的扮相，什麼時候這般大度了？

顧圭璋不是一直很自卑又自負，生怕別人說他的姨太太是戲子嗎？

秦箏箏有種不蝕把米的痛苦，臉上的笑容撐不住了。

「唱得不錯，比我們鄉下唱大戲的好。」老太太笑道。

難得老太太心不錯，而且也是真心誇讚。

雖然這話聽著彆扭。

二姨太也不去計較老太太的說辭，又糯唱了句「謝母親」，聲調極其靡麗優，顧圭璋聽得心神漾。

二姨太要上樓卸妝的時候，顧圭璋跟著上樓了。

「裝就別卸了」顧圭璋眼睛直勾勾盯著二姨太，眼神里冒著炙熱的火焰。

二姨太會意，寬解帶，只留著妝容和頭飾，單獨給顧圭璋唱了曲《合歡》，服侍得顧圭璋心滿意足，晚飯都沒下來吃。

「這個家裡，又要起波瀾了。」顧輕舟心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