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幾日前來探的人絡繹不絕，不過王妃只見了家人和常來往的朋友，其他人一概婉謝。

葉宸不哭不鬧不悲不喜，神態和平常沒什麼兩樣，讓人十分擔憂。

在景伯剛走，小瑾聞忽然想起來什麼，扭頭沖昊臨道：「我知道……小白是腫麼回事了。」

昊臨耷著的小臉立刻神滿滿，嘟著小一臉急切：「哥哥哥哥哥……快告訴我。」

葉宸也豎起了耳朵，打算聽聽兒子如何解釋。

只聽瑾聞煞有其事說道：「因為它、犯、了、相、思、病。」

小傢伙唯恐弟弟聽不懂，一字一字說給弟弟聽。

果不其然，昊臨確實不懂。

秀氣的眉擰了兩條小麻花，「什麼系……相思病？」

「就是……就是……」這個問題把瑾聞給難住了，想不出該怎樣給弟弟解釋，嘟著道：「反正就是病了唄。」

葉宸「噗嗤」笑了，倆兒子前後腳出生，格卻大相徑庭。

哥哥瑾聞喜靜，想法多心思細膩，而弟弟昊臨則活潑好，話多，屬於外型。

兩個小傢伙各有千秋，各有各的萌。

葉宸寵溺倆兒子的小腦瓜，「那你知道小白相思誰啦？」

「它肯定是在……相思爹爹呀。」瑾聞認真道，「就像娘親一樣。」

葉宸的手一下子僵住。

「娘親就在相思爹爹，我都看見了。」

「……」

完全出乎葉宸的意料，本以為這幾天在兒子們面前掩飾的很好，卻不想所有舉早就被兒子看在眼中。

這個才剛一歲半的小娃，好容易把話說全，甚至常常還不能用準確言語表達的小不點兒，早就把看穿了。

自從噩耗傳來，每天強做姿態真得很辛苦。

和大白在一起多年，夫妻恩舉案齊眉，不悲傷是假的。

可在兒子們面前卻不敢暴太多，只能每晚對著月亮發獃，寄託相思之。

「其實我們也相思爹爹，可爹爹就是不回來……」

葉宸有些心酸，強歡笑道：「小屁孩，懂什麼相思不相思的！這應該做思念。」

「不對，」瑾聞認真道：「爹爹說過……娘親和爹爹恩，這就相思。」

「……」

既然兒子說的，那就是吧。

葉宸沒打算再在這個問題上計較下去，但兒子們想念父親，這是不爭的事實。

小傢伙們還太小，從小父親一直在邊陪著玩耍，每天盡父子歡樂，這冷不丁半個多月沒見到人，肯定不適應。

想了想，認真對兒子們說道：「爹爹心中不有你們，還有大周百姓。他這次離京外出是去做大事去了，既然是大事，做起來就沒那麼容易，需要全力以赴，所以爹爹是被事耽擱了。」

「他一定也在想你們，想儘快回來陪你們，我們再給他一點時間好不好？」

兩個小娃眼中閃著聰慧的，全是對父親的崇拜。

一邊點頭，小一邊嘚啵嘚啵誇讚：「好啊……爹爹是英雄。」

「耶……英雄……」

「對，爹爹是我們大周的英雄，將來你們一定要向爹爹學習。」葉宸強忍著即將湧出的眼淚，別過頭去。

不敢回頭，怕控制不住突然落淚，驚擾到兒子們崇拜的心。

外人都說攝政王是大周國的英雄，是大周國的功臣，可只有知道，自己心裡有多不想讓他去做這個英雄。

小白原本病懨懨趴在地上，聽見母子三人的對話忽然抬起頭，一瞬不瞬著葉宸。

那一雙小鹿的眸子，那麼黯淡不復彩，卻依然純凈。

葉宸出手去想它，不想它卻乖巧地舐了幾下的手指，一下又一下，把溫暖傳遞到的掌心。

盛夏時節，的指尖冰涼，一如不久前宮不慎到的蘇太后的手。

這是不是做一命換一命？

低喃一聲，邊湧上一酸。

不！這是一命換了四命，換了無數大周百姓的命。

「咦，娘親快看，小白白開始吃草了。」

婆娑恍惚中，葉宸忽然聽見兒子們驚喜的呼喚。

立刻低頭去看，果然見小白舐完手指后掙扎著站起來，垂頭去啃地上的草。

鮮的小草綠油油的，為了小白更好生長，葉宸專門讓下人在後花園種了一片草叢和樹木。

樹葉、青草、各種芽、涼的苔蘚都是小白的最，應季水果則是為它調換口味而人工填補的，小白也吃。

數年過去，從一隻小小的梅花鹿長今日的年鹿，與其說是他們收養了小白，倒不如說是小白給王府帶來了歡樂。

葉宸微微鬆了口氣，看來醫的藥終於起效。

只要小白開始吃東西，起碼命無憂。

翌日清早，葉宸安頓好方嬤嬤和娘照料兒子，便吩咐下人去備車。

「王妃可是要出門？奴婢們和您一起去吧？」阿依塔沖桑娜使了個眼，湊到跟前說道。

桑娜立刻補充道：「對呀，有什麼事有奴婢在也方便。」

「不用，你們忙你們的，我只是想去各間鋪子轉轉。」

昨日宮裡送來好多賞賜，桑娜和阿依塔有空便幫著景伯一起整理，葉宸是知道的。

「放心，我不會尋短見，畢竟我可捨不得兩個兒子。」

「……是。」

這倒是真的，二人心想王妃應該確實只想獨自出門氣。

最近王府上空被一層霾籠罩，氣氛抑的厲害。下人不敢大聲說話，走路做事都小心翼翼。

唯有小世子和二公子趣的笑聲最悅耳聽，可又不是時時刻刻都有。

桑娜和阿依塔心地在馬車車廂里放了冰，免得一路上葉宸害熱。

夏季本就胃口不好，這陣子更為明顯，吃得極。

二人小心將主子扶上馬車，又吩咐車夫趕穩些，一路盡心照料。

著馬車漸行漸遠，桑娜小聲嘟囔道：「這幾日王妃一聲都沒哭過，一直在憋著，我好擔心。」

「我也是，希王妃可以藉此機會找個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場。只有大聲哭出來，心裡才能好些。」

「是的！」

痛快大哭？

不！坐在馬車裡的葉宸輕輕勾了勾角，現在還不是時候。

不相信大白就這麼離開。

大白曾經說過，這輩子要牽著的手一起踏遍大好山河。

現在還沒開始，他憑什麼要先行一步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