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小神龍就讓嬤嬤幫你好，好嗎？」

「好的。」

「母后今日要持茶點宴事宜，有些忙碌，璟兒要記得過會兒去太學上課。」

「璟兒知道，母后不用擔心璟兒，璟兒這就去太學找太傅去。」

說完，小傢伙蹦蹦跳跳往殿外跑去。

後幾個宮太監連忙跟上，其中一個想上前靠近一些，不想卻被他一下躲開。

「你們就跟在我後面，不許靠近。放心！我不會摔倒的。」

「……」

蘇太后著兒子離去的背影，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。

「王和！」

「奴才在。」一直在後方的王和立刻上前一步。

「立刻吩咐下去，月芝的事無論如何不能告訴皇上。」

「是！」王和一拱手，又面帶難：「可這件事本瞞不了太久，月芝總不回來，難保皇上不起疑心吶。」

即便是五歲的孩子，也知生老病死離別之苦，見不到心心念念的人，怎麼可能會若無其事？

蘇太后焉能不知？可又沒有好辦法。

人死不能復生，也很痛心，卻無能為力。

「先瞞著吧，能瞞一日是一日，對外也不要聲張。」

「是，那奴才立刻吩咐下去，讓下頭的，一個個都不許多。」

「去吧。」

蘇太後點點頭，回到偏殿。

這裡是蘇太后的寢室，室擺放著整套金楠傢，博古架上擺放著皿文玩，書籍古冊。

往裡走，床榻四周掛著濃煙綠的幔帳，蘇太后徑自坐在梳妝臺前，一不。

銅鏡中的子淡掃蛾眉香鬢如華，一貴氣遮掩住所有的一切，只是那抹朱紅的澤淡了，顯得面有些蒼白。

室雕花金楠木的陳設和一金燦黃的宮裝極為相配，細觀之下，鏡中子除了上的淺淡，還有眉宇間那抹焦慮久久不散。

到底是誰害死了月芝？

作為一個後宮出的人，蘇太後有著特有的銳之心。

爭寵算計，謀策略，權勢利弊，一個個都不是善茬。

繞是曾經在做太子妃時，面對朱善邊的幾個人，也是深惡痛絕。

後來將們一一打敗，獨自坐上這最尊貴的位置，和狠心手段不了干係。

月芝雖然不是後宮嬪妃，但深陷這種泥濘地，難免被有心人盯上。

蘇太后長長嘆了口氣，「你們都退下吧，哀家想獨自靜一靜。」

後幾位宮齊齊行禮，畢恭畢敬退出偏殿。

蘇太后眸微微一撇，四下無人，便低聲沖殿外喚道：「進來吧，我有事找你。」

艷高照，蟬兒低鳴。

窗戶外面安安靜靜，一派歲月靜好。

大殿珊瑚窗外恰好有一顆海棠樹，樹長得不高，但足以將一個人的影遮掩。

過了一小會兒，一個影從海棠樹後面鑽出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珊瑚窗躍大殿。

接著，窗戶立刻被從裡面合上。

蘇太后銅鏡中的自己，隨手撿起桌上一個山楂丸大小的扁搪瓷盒子，輕輕打開。

盒子表面印著一朵梅花圖案，打開裡面一片嫣紅，是上等口脂，這是專門派人出宮從玲瓏閣買回來的。

蘇太後用細長的小拇指指甲挑起口脂盒的一抹嫣紅，往上輕輕點了幾下，上下微微一抿，鏡中一個貴氣端莊的婦立刻呈現眼前。

果然，玲瓏閣的寶貝名不虛傳。

稍稍塗抹一層后的，立刻和之前有了天壤之別，更加霸氣和冷艷。

蘇太后滿意地用帕子將指甲乾淨，將口脂盒子往桌上一丟。

此時後的腳步聲由遠而近：「太后，臣在！」

這道聲音渾厚老，卻帶著一清凜之氣。

蘇太后並未回頭，只是從銅鏡中瞟了一眼，接著便將目放在自己髮髻間那隻朱雀金步搖上。

朱雀紅兒中銜著三串金珠子，高低不一，最下端的珠子是帝王綠，水頭極潤。

這金步搖做工緻用料十足，在發間整個人都變得端莊高雅起來，但是此時卻有些歪了。

蘇太后沒說話，抬起手便將金步搖取下來，剛打算重新正，忽然手上的步搖被人從後面捉住了。

「讓我來！」

還是那道聲音，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凜。

蘇太后怔了下，很快笑了笑：「你不合適。」

「我為何不合適？」後的聲音繼續響起，卻帶了一不滿：「相比朱善我認識你更早，你我在一起青梅竹馬十多年，怎麼就不合適？」

或許是因為著急，拿步搖的大掌輕輕刮蹭了一下蘇太后的掌側。

蘇太后微微嘆了口氣，立刻鬆開手，朱雀金步搖便落後那人之手。

「敬，都過去這麼多年，你早該釋懷了。」

「我一日不死，便一日無法釋懷。要不是朱善橫從中，苒兒，你本該嫁的人是我！」

「哐當！」

蘇太後站起來一掌拍在桌上，面帶微慍：「郭敬，你逾越了！」

苒兒，是蘇太后的閨名。

未曾出閣前，家中親人時常如此親昵喚。

後之人久久無聲，殿死氣般的凝重，許久之後才有幽幽一道聲音傳出：「好，你不高興，我再也不喚了便是。」

蘇太后將手掌往後一：「拿來！」

很快，那隻朱雀步搖便再次落的掌心。

蘇太后悠然落座，對著銅鏡將步搖重新於鬢間，左看右看覺得合適了，這才將銅鏡推開。

後的人一直站著，距離幾步之遙，默默無聞看著，也不說話。

蘇太后嫣然一笑，「怎麼，不過說你幾句，又鬧脾氣了？」

「臣不敢！怕惹太後生氣。太后若有吩咐，直言便是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你呀，還是和原來一樣，子沒變。」

「此生不變。」

「好吧，我說不過你，不說這個了。」

蘇太后從椅子上站起來，往大殿中央的貴妃塌前走去，走了幾步坐下，端起茶杯淺飲一口。

「你有空幫我查一下，月芝是怎麼死的？」

蘇太后也不等對方回答，自顧自說道：「我邊沒了，還真是個麻煩，都沒幾個可信之人了。那些人一個個的，都心懷鬼胎。」

「太後放心，我一定早日查個水落石出。而且請太后堅信，我即便有一日碎骨，都不會背叛太后！永遠！」

「我又沒說你，激什麼？」

蘇太后淺淺笑了，嗔道：「我要是連你都不信，還能信得過誰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