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老夫人早已到了油燈枯竭之時，之前葉隆已經告知過葉宸，所以並沒什麼意外。

安排下人送去帛禮，並未到場，因為懷著孕的人不適宜參加這種場合。

程老夫人的喪禮由林心一手安排，葉隆授意一切從簡，頭七過後土為安。

在持完這件事又過了幾日，林心才敢去看葉宸。

為了不給王府帶去晦氣，特意穿了暗紋月銀的長，發間別了一支碧玉簪。雖然素氣，倒也端莊，尤其烏髮間那抹翠綠為增添不活力。

葉宸坐在外堂貴妃塌上和說話，桌案上放著一碗剛煮好的酸梅湯，正在晾著熱氣。

兩扇雕花木窗向外打開，室偶有春風拂過，帶來花草的芬芳。

「王妃看起來氣很好。」

「嗯，這陣子吃得好睡得好，氣焉能不好？」葉宸有一搭沒一搭聊著，手中針線活兒不停。

桑娜忍不住勸道：「王妃不如先陪林姨娘說說話，剩下的讓奴婢來做。」

葉宸這會兒正在製一件小娃的紅肚兜，紅線鎖邊金線綉福，最右側一角還綉了平安兩個金字。

以前很做紅，因為最近這陣子一門心思在這上面，手藝便湛許多。

「不用你，馬上就好。」

葉宸又揮舞針線過了一小會兒，這才垂頭咬斷線，將手裡的東西一併遞給桑娜。

「收起來吧，晚點兒一起洗了晾上。等會兒你再去問問方嬤嬤看看還缺點什麼，回來告訴我。」

「是，奴婢這就去找方嬤嬤，王妃還是趕歇歇。」桑娜立刻囑咐道。

葉宸笑著瞪一眼，「知道了，你比方嬤嬤還羅嗦，一上午說了幾遍？」

一旁阿依塔笑著道：「我作證，這件事其實不怪桑娜，都是王妃太能幹了。」

「可不就是？這才幾天功夫，就了好幾件，顯得咱們好多餘……」

「對！」

葉宸知道桑娜阿依塔是心疼自己，笑著又說了幾句便讓們離開了。

其實孩子的很多件方嬤嬤已經在準備，只是葉宸希親自為孩子做些事，便力所能及分擔一些。

屋裡很快安靜下來，葉宸這才有空抬頭去看林心。

見今日刻意的打扮，便道：「這陣子把你累壞了，辛苦你了。」

雖然沒回娘家，但是不難猜出林心近期一定很忙。

好不容易忙完家事，沒有顧上休息便先跑過來探，這份心意也難得。

林心面帶微笑搖頭，「還好，老爺主張一切從簡，省了不功夫。」

這是真的，不然若是按照舊世族規大辦，一連半月甚至一整月都不得空閑。

喪禮簡化，葉隆只讓人通知了程老夫人的娘家人，還有葉家二房和弟弟葉鴻。

在老太太下葬那日，各家派了代表過來送程老夫人最後一程，這事兒就算面了結。

「嗯，這倒是真的。」

葉宸點點頭，又道：「既然已經結束，你便好好歇一陣，府里的事兒能放手的就讓管家去安排，你只聽結果便是。」

「我明白，多謝王妃提點。」

葉宸對如何，林心自有判斷。

明知葉宸是為了父親葉隆，但率真果斷寬容大度的作風還是讓心生溫暖。

如今葉宸貴為攝政王妃，又懷了孕，舉目間有一渾然天的雍容，又略含一母的，讓人挪不開眼。

林心只比葉宸大兩歲，二人算是同齡人。若沒有那段過往一定很落魄，自己能有現在的生活全是拜葉宸所賜。

對於葉宸，是十分激的。

不過話又說回來，激雖然激，可生活中卻了點什麼。

儘管現在自己安然無憂，一個妾室行使著當家主母的權利，表面風無限，可心中卻不踏實。

葉宸察覺到林心的視線若有若無往自己腹部連續瞟了好幾眼，心中略一思索，「你和我父親在一起這麼久，怎麼一直沒靜？」

這話問得有些直白，但是葉宸和林心關係不錯，問也便問了。

葉宸雖然也親許久，卻因為白擎夜惜的，不希早生，所以生娃的事兒便擱置到現在。

林心和境不同，一個妾室若無孩子傍，晚年生活必將艱難。

林心聽完面頰一紅地垂下頭，兩隻手揪著帕子往指頭上繞了幾繞。

「我也不知。」

聲音低若蚊蟻，但是眼角的餘又似乎有難言之。

葉宸察覺到表的細微變化，「你有話就說，不用拐彎抹角，能幫你的，我自然幫。」

林心立刻抬起頭，此時眼裡已是布滿略含幽怨。

「我想，可能是老爺不想……」

後面的話沒有再說下去，然而葉宸已經明白了。

這件事林心有心無力，大概因為父親不希生。

葉宸稍微一想便能明白父親的心思，葉家已經後繼有人，而且天兒功課武學也愈發出眾，足以將葉家發揚大。

後面無需再生一個出來，說不準還要分家產，擾葉天的生活。

而且後面林心若有了自己的孩子，勢必會減對葉天的照料，這件事上葉隆不能說有錯，只能算作無。

他對林心，真得只是當姨娘，而不是當做妻子。

林心滿心委屈又無可訴，只能一直憋在心裡。如今見到葉宸懷孕，心裡的委屈便再也忍不住了。

「等我有空勸勸父親，你畢竟還年輕。」葉宸對林心道。

林心眼中閃過一抹驚喜，似乎有些不敢確定。

「真得可以麼？」

「試試看，」葉宸頓了下，「我覺得父親多一個孩子，對天兒並沒有什麼損失。而你和父親年齡差很多，邊若無孩子傍，將來老了怎麼辦？」

「……」

這正是林心一直委屈的原因，不管男孩孩，只要能有個孩子，後半生也不會太孤單。

驚喜逐漸化作，令不由自主哽咽了。

「王妃為我做得太多，我已經不知該說什麼好……此生無以為報，願下輩子做牛做馬再報答……」

一個弱子實在能耐有限，無法為葉宸做什麼。

「停！」

葉宸淺淺一笑，「你好好照顧父親，這已經是在報答我。其他的，休要再提。」

「……好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