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宸微微驚訝：「祖母可是又病了？」

「一直這樣，斷斷續續的。」葉隆解釋道，「從去年冬天就不太好，開春兒以後連地也下不得，每天只能躺著。」

靠補藥續命，續一天就得燒掉不銀子。

補藥本來就貴，名貴藥材更貴，程老太太手裡有點積蓄，可對於每天大量補藥而言本是小巫見大巫。

於是葉隆讓林心把府里大部分開支能砍就砍掉，省出一部分錢財來填補給老太太，不過仍舊是個無底。

葉宸父親略顯焦慮的雙眼，忽然明白了他的心酸。

是的，出了這種事父親現在一定很糾結。

糾結什麼？當然是糾結該不該勞心費力挽救老太太的壽命。

程老夫人不是葉隆的生母，而且曾經和大房這邊關係一般。

後葉隆封國公，為了盡孝才把程老夫人供起來，是以為子孫後代做榜樣。但其實說實話，葉隆和程老夫人之間的並不深。

葉隆能做到這般，已經算是孝順了。

葉宸以前曾為程老夫人把過脈，知道的確已經無力回天，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。

「父親，你也別太擔憂，生老病死乃人之常，無人能避。至於銀子，我這裡倒是有些積蓄，暫時用不到，不如你先拿回去用。」

葉府現在人丁所剩倒是不多，可一直以來各種人世故人際往來依然頻繁。

早先清平公主在世時，會經常拿出自己的嫁妝補，可現在已不在，就得全指葉隆的俸祿。

一個人養活全家說難不難，說不難也難，吃飽穿暖肯定沒問題，可若要追求起質生活就要比原先要差一大截。

葉宸幾乎沒猶豫，立刻決定拿出自己的私房錢補娘家，這些銀子都是從鋪子賺回來的。

白擎夜對此並無異議，鋪子是葉宸張羅，銀子也是葉宸賺得，家裡所有開支包括各種打點全部都要葉宸去做。

對於葉宸所做的一切，他都選擇無條件支持。

葉隆眼裡閃過一愧，很快將視線看向屋外。

過屋檐下的角燈燭，牆角三兩支迎春花迎風舒展，夜籠罩下依然泛著微。

春天到了，又是一個萬復甦的季節。

「心應該還能張羅出來，暫時用不……」

「父親，您和兒還需要客氣嗎？」

葉宸知道父親不好意思，沒等他拒絕立刻打斷他，「早和你說過，以前的事我都忘記了，您也無需再多想。」

「……」

葉隆愧疚的是以前沒有對葉宸好點兒，連和白擎夜親時的嫁妝，他都不曾過問，一切由清平打理。

可想而知，清平會給葉宸準備什麼樣的嫁妝。

可這一切葉宸並無怨言，反而現在還要幫襯娘家，他心裡怎能過得去？

葉宸不等葉隆拒絕，立刻讓桑娜去臥房箱櫃中一趟，把存放的一隻小木匣取過來。

「這些銀票我也用不到，父親就先拿回去救急。」

葉隆低聲音：「我過來並非要向你訴苦，你這麼做讓為父為難。」

白擎夜朗朗一笑，解圍道：「岳父大人不必為難，儘管收下，也當為了天兒，無論如何不能苦了他。」

「對啊，一定讓林姨娘把天兒照顧好，府里其他開支可以省，但是牽扯到天兒的決不能。」

葉隆忙道：「不會的，這點你們可以放心。」

「那岳父大人就無需糾結，我和宸兒暫時不用銀子，就當是給天兒的吧。」

「這……」

三人正說著，桑娜很快取來小木匣，並且打開蓋子。

裡面齊唰唰放著一沓銀票，至幾千兩以上。

葉宸看都沒看，吩咐直接遞給晨安，「拿著。」

晨安沒敢接，遲疑著看向葉隆，葉隆愣怔半晌嘆了口氣：「那就拿著吧，也不枉兒婿一片苦心。」

雖然是人非，可葉宸的心意他也懂。

晨安高興地從桑娜手裡接過木匣，小心翼翼捧在懷裡，一張臉樂開了花。

「這回老爺回去能睡個安穩覺了，小的替老爺謝謝王爺王妃。」

葉隆瞪了晨安一眼，晨安不以為然，依然樂呵呵傻笑。

此番本是前來看兒婿，卻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，葉隆心裡不知何味。

倒是葉宸不以為意，「父親，您還記得時您教我功課的時候嗎？」

時的日子有父有母，生活總是很甜。

雖然那時候清平公主已經嫁進葉府，可父親的心裡還是有自己的位置。

幾歲時天兒還沒出生，正跟著啟蒙先生學習功課，到不明白的知識便去問父親。

有時趕上父親心大好，便會將攬進懷中聲講解，瞪著大大的眸子一瞬不瞬著父親的面龐，慨父親學識淵博。

只不過這一切，隨著清平的涉變了質。

「父親，終究是愧對你們娘仨。」

屋子裡有些安靜，葉隆的聲音飽滿愧疚，又略顯蒼老。

葉宸微微一笑：「兒腦海中還存在過往溫馨的畫面，此生足以。」

「你啊……」

這時白擎夜話鋒一轉，微笑著道：「小婿許久不曾同岳父大人共飲，擇日不如撞日，不如就留下一道用晚膳如何？」

「對呀父親，您就留下一起吃，林姨娘那兒讓晨安回去知會一聲就好。」

葉宸和白擎夜真誠相邀，葉隆徹底容：「好！」

夜晚的燭火依然明亮，為屋子裡幾張笑意濃濃的面龐度上一層暖。

把酒言歡，相聚別是一番滋味。

第二日一早，葉宸和白擎夜如約啟程前往漠北。

天剛蒙蒙亮，半空飄著一細雨，打在臉上帶著的涼。

「宸兒，把披風的系帶扣好，外面冷。」白擎夜刻意叮囑正要上馬車的葉宸。

葉宸回頭俏皮一笑，「已經過了驚蟄，我都沒覺得冷。」

「老人言春捂秋凍，必須乖乖聽話。」

「噫……沒想到大白還是個迂腐書生……」

「不管你說什麼，都得給我把披風系好。」

「……」

此番出行他們只帶了桑娜季華二人侍奉，其他人並未跟隨。

一行四人白天趕路夜裡住店，六七日後踏上漠北的土地。

漠北和京城不同，遠遠去，藍天白雲綠地荒野，遠有小峰峰巒疊嶂，草原上的小草散發著清香。

京城繁華而喧囂，可這裡卻很安逸，讓人一眼便挪不開。

給人覺很舒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