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向前揮著筷子：“沒事沒事，下次再做你可以給我留點。”

金穗試探地問他：“林哥，你覺得我做這個豆腐賣，有沒有市場？”

林向前先是謹慎地看了看在場的人，隨后對孟廣和說：“大隊長沒有意見就行。”

“唉？怎麼看著我呢？我這個大隊長還不是按上面的政策執行。”孟廣和可不敢說什麼話。

林向前低聲說：“現在上頭沒有很明確的政策下來，但現在縣城里已經不像原來那麼嚴重了。我覺得改變是遲早的，最遲不會超過兩年。”

金穗點頭輕聲說：“大鍋飯是要散的，這樣我們的經濟才能盤活，社會才能更一步的發展。”

孟廣和訓：“你別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妄論國事。”

金穗淡然地笑道：“我們幾個關系近，在家聊聊。”

孟廣和警告：“你可別啥事都來，會影響思昭在部隊的前途。”

孟思昭看著說：“不會來的。”

吃完飯林向前歇了一會兒就走了，他得趕回縣城去沖洗照片，各公社沒有暗房，沖不了。

孟廣和沒有馬上走，坐著跟孟思昭閑聊：“思昭啊，家是分了，可也不要總是冷落你爸。你們畢竟是親生父子，不是仇人。他是做錯了一些事，人老糊涂了，你得諒解。”

孟思昭沉默了一會兒說：“我每個月寄錢回來，讓他給金穗十塊，他一次都沒給。我回來看到和娟娟婷婷住破屋子，蓋破被子，連吃個蛋都不行，你我怎麼諒解呢？”

孟廣和搖頭嘆了一口氣：“這話我也得說，沒有他的縱容，許秋平再怎麼蹦也蹦不高。不過事過去就算了，他總歸是你父親。等有臺階的時候，該給就給該下就下。”

孟思昭點頭，算是同意。

孟廣和這才想起正事來：“哎這兩天好像看到陳大業這個癟貨在家，我得去瞅瞅。來的時候我看到許秋平著急忙慌地回去，別是聽到什麼風聲了吧？”

孟思昭說：“他在河邊看到林哥了。不過應該不知道林哥是公安局的，也不知道是沖著陳大業來的。”

孟廣和站起來懊惱地說：“有個詞做賊心虛。”

“不行，不行。”他搖頭說：“我得馬上去那邊家里看看，別讓他跑了。”

孟思昭苦笑：“你現在沒有證據，他真要走你能把他怎麼的？是許秋平鬧起來，都夠你喝一壺的。”

“那怎麼辦？我就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？”孟廣和吹胡子瞪眼地說。

“只要有證據，他就逃不了。咱大隊不是有民兵嗎？派人盯著他就是了。”孟思昭給他出主意。

孟廣和連連點頭：“嗯嗯，你這個主意行，我馬上去安排。”

許秋平從河邊回去之后，把桶放在屋檐下，服也不曬，直奔陳大業的房間，掀開他的被子小聲罵道：“睡睡睡，大難臨頭了還不快起來。”

陳大業拉著被子，迷迷糊糊地說：“媽你能不能安靜點，什麼大難臨頭？”

許秋平恨鐵不鋼地說：“孟思昭昨天去縣城，領了一個人回來，那人剛才去河邊拿著相機左拍右拍，我怕是你有什麼問題，要跑就趕跑。”

陳大業清醒地坐起來：“真的？”

“我在河邊洗服看得清清楚楚，還跟孟思昭打了個照面，我有什麼必要騙你？”許秋平說。

陳大業胡起來胡地穿服，同時問許秋平要錢：“給我二十塊。”

許秋平當即喊起來：“什麼？你問我要二十塊？你一年到頭在家里白吃白喝，一個工分都沒掙到，才給我十塊錢現在問我要二十塊？”

“我的媽呀你喊這麼大聲干什麼？你生怕別人不知道呢？我出去不得花錢吶？”陳大業說。

許秋平氣不打一來：“你最好死在外面別回來了。”

“那我上沒有錢，你讓我怎麼出去死？”陳大業又說。

“橫豎都是死，你直接找繩子到山上吊死好了。”許秋平眼睛鼓起，眼眶立刻就紅了。

陳大業聽到這話，心一橫往床上躺：“行了不走了，就讓他們來抓我好了。跑什麼跑還費錢！”

許秋平見他這樣，上前用拳頭狠狠地砸在他口，哭喊著說：“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生了你這種兒子！”

陳大業面無表地說：“行了，你就當提前給我哭喪了。”

許秋平最終還妥協，一邊哭一邊去房間開屜，從里面出二十塊錢來給陳大業。這錢放在以前，這麼要關頭也不會在乎。可是現在沒了孟思昭的工資，家里的錢已經眼可見地了很多。

把錢扔在兒子上，咬牙切齒地說：“拿上錢馬上滾，這輩子別再讓我看到你！”

陳大業馬上攥在手里，坐起來摟著興地說：“你終歸是我的親媽。”

這天生產隊長的活兒不多，如今育了秧，還沒到栽秧的時候，隊里無非就是去玉米地花生地里除除草。

胡慧芳早上去出了工的，但虎子涼冒了，不太放心，干到一半就回家來看看。

回來的時候虎子還在床上睡覺，前腳剛進房間，后腳許秋平就到家了。

隔著一堵墻，胡慧芳把婆婆跟小叔子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。真是心寒至極。

陳大業一年到頭一個工分不掙，還隔三岔五地在外頭闖禍。這下不知道犯了什麼事，他要出去避風頭，婆婆一給就是二十塊錢。

他們夫妻倆每天勤勤懇懇地上工，一個月才給五塊，還是看心好。

胡慧芳當即放下兒子，從屋子里出來，堵在正屋門口。

陳大業從房間里沖出來的時候，看見冷著臉的大嫂，嚇了一跳：“嫂子，你在家呢？”

許秋平聽到兒子說話的聲音，趕忙出來看。

胡慧芳兩只眼睛盯著婆婆和小叔子，心涼地說：“是啊，在家呢，不然怎麼知道你得了二十塊錢出去避風頭。”

陳大業像往常那樣對說：“唉嫂子你自己知道就好了，別往外說哈。”

說著就要走，被胡慧芳攔住。許秋平見勢厲聲喊：“你攔著他干什麼？”

“我就想知道憑什麼？憑什麼陳大業一分錢不掙，還能拿二十塊錢出去？我跟大春跟累死的牛一樣天天上工，手里就從來沒有二十塊錢暖手。”胡慧芳一邊說一邊委屈得掉眼淚。

“干什麼？你想害死大業？你沒得過錢？家里吃穿你過什麼心？你的兒子是誰幫你帶大的？你覺得不公平，那我們就把賬好好算一算！”許秋平喊起來。

許是的聲音太大聲，正在睡覺的虎子吵醒了，他在房間里哭起來。胡慧芳還是站在門口不，只是注意力放到兒子那邊。

陳大業暴躁地推開：“嫂子你快去看看虎子吧，我先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