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雲深沒法,隻能搜集資料,讓這些出眾的醫生診斷,在開藥,給景然送過去。
一開始,他有刻意瞞份,可景然太過聰明,一下子識破了這些藏,景然沒有出厭惡,可也沒有欣喜,隻是躲避的意思愈加明顯。
景然從來沒有表示責怪過霍雲深,也從來沒有說過原諒他,這麽些年,他就像是個警察,景然像是一個逃犯,一個追,一個逃,可明明錯的是他,並非景然。
再後來,他仍有不間斷地為景然尋覓良醫,可都被無聲拒絕了。
霍雲深心裏明白沒可能,但也許有些事長久堅持下來也就為了一種不可剝奪的習慣,於是就這麽過了這些年。
景然唯一沒有拒絕霍雲深的,是霍雲深在景然畢業之時,過國外的人脈,為他引薦的一家國際金融公司。
據霍雲深聽聞,那家金融公司對景然的能力無可挑剔,很快便破格錄取了他,並且一開始便開了旁人不可企及的工資。
說到底,他不過是給了一個跳板,真正抓住機會的卻是景然本人,後來他變得名聲雀躍,近年來躋進名企業家的行列之中,霍雲深沒出什麽力,都是景然靠著自己的本事而來的。
霍雲深沒有多猜測他的心思,但既然景然有意向,那他就給資源和力所能及的幫助,所以當景然和他同時出現在企業家排行榜上的時候,他並沒有訝異。
現在再問,為什麽當初沒有接醫生的安排似乎已經有些為時已晚了,該說霍雲深從未想過景然還會和他坐在咖啡廳裏安逸地喝一杯咖啡。
霍雲深端起還熱騰著的咖啡,抿了一口。
咖啡的味道香醇,衝散了他些許的煩躁。
“決定回來了?”他問,帶著笑意。
景然閑適地倚著靠背,低哼了聲,點了點頭,他緩緩摘下了金邊眼鏡,剎那間,像是掙了什麽桎梏,他的眼神變得明朗而清亮。
“是要回來了,都十年了,始終在異國他鄉,沒有家的覺。”景然說道。
霍雲深順口問了一句:“家裏人怎麽樣了。”
景然勾起了個笑容,答道:“都好,還記得那小丫頭嗎?”
霍雲深似乎也想起了什麽,笑道:“你那小表妹?當年才十歲吧?”
“現在都已經快嫁人了。”
“不是吧,二十歲就嫁人了?”
“先訂婚,小年輕都喜歡搞這些。”
“你也沒多大,說別人小年輕。”
“都是年輕人的時間了,三年一代啊,你有空去看看唄,偶爾還念叨著雲深哥哥呢。”
景然隨口說道,霍雲深應了。
這樣過後,兩人似乎沒有其他的話要說,陷了一陣的寂靜,後來還是霍雲深先打破了彼此的沉默,“要合作嗎?”
景然直起子,雙手撐在桌上,不鹹不淡地說道:“還是什麽都瞞不過你。”
霍雲深拿起桌上的咖啡,又抿了一口,已經涼了的咖啡格外苦的味道衝擊著他的味蕾,他放下杯子,抬眼看向景然,“我同意你的提議。”
景然沒慌張,也沒有驚訝,角的笑容仍舊掛著,他似是無奈地說道:“我還沒說是什麽合作呢。”
“是關於那塊地的事兒吧,你想投資去做新型產業。”霍雲深篤定地說。
他有了解景然所涉獵的,是一種新型產業,既然景然要回國,還恰恰好找上他,那目的很顯然了,景然看中了霍雲深手裏的資源。
“雲深,好歹你也和我談談條件啊。”
“我相信我的眼,你也該相信。”霍雲深說道。
霍雲深從不懷疑景然的能力,即便兩人的關係不能恢複如初,但好歹景然就是一個保障,作為商業合作夥伴,霍雲深挑剔不出病。
但也僅此而已。
景然也不繞圈了,將他的計劃和霍雲深簡單說明了,最後提了一會有人發送詳細的文件和合同給霍雲深。
霍雲深答應了。
兩人走的時候,像是最普通的商業合作夥伴,在桌前握了一次手,有些拘於禮節,有些謹慎。帶著點悉的覺,卻也無限陌生。
景然對當初那事兒簡單提了,似是不在乎,可十年間的疏離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,霍雲深對這些不強求。
霍雲深將景然送到了街角的時候,景然看著城市的車水馬龍,突然問了霍雲深一句:“你後悔過嗎?”聲音很輕,差一點就被汽車行駛而過卷起的風給吹散了。
霍雲深知道景然是在問當年的事,他沉默了半響,等到人行道的路燈都轉了一,才說道:“不後悔。”
那不是後悔不後悔的問題,隻是憾和不憾,其實當時選擇哪一種都會有憾落下,隻不過到底是拖累了景然,才讓這種憾顯得無力而蒼白。
景然朝街道那頭揮了揮手,截了一臺的士,上車的時候,他背對著霍雲深說:“我也不後悔,從不。”
霍雲深看向他的背影,目送他上車,爾後車緩緩遠離了他的視線。
霍雲深獨自站在街道的一旁,目渙散地看向不遠的建築,腦海裏閃過一段又一段的回憶,像是在放映一部老舊的電影,開頭是景然說的一句“我們是朋友”,末尾還是景然說的“我從不後悔。”
他抿著,垂著頭,有些無可奈何地笑了。
你也沒變啊。
霍雲深去了趟酒吧,沒約鬱晚辰,他百無聊賴地拎著酒杯,看玻璃上麵折的酒吧五六燈,兜裏的手機突然響起。
他看了眼來電,接了過來。
“霍總,你讓我查的資料我都查過了。”
助理將他查到的資料一五一十都稟告給了霍雲深,霍雲深聽了後,代了助理些事。
霍雲深掛電話的時候,仍舊麵無表,隻眼眸的黑愈加沉。
助理查到的事兒和他先前了解的相差無幾,但裏頭有一個最顯眼也最蔽的,這些資料都來得太過輕易,而且太過詳細,以景然這樣的份和地位,不該如此。
他不想懷疑景然。
但十年裏,兩人的關係逐漸寡淡涼薄,相互有些什麽心思,應該彼此都心照不宣也彼此防備,這是無可奈何,也是必然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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