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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們的想象力，總是局限于自己的知識儲備與見聞經歷，完全無法預測自己沒有經歷過的事。

所以，每個人都有思維局限，即便是周尚景、趙俊臣、德慶皇帝等人，也概莫能外。

而周尚景又是一個怎樣的人呢？

他是文臣表率、恪守人臣本份，雖然經常會不折手段的實現自意圖，也經常會帶頭對抗皇權擴張，但也從未做過豢養死士這種事；

與此同時，他又是一位朝廷權臣、當世大儒，出于書香世家，年紀輕輕就踏場青云直上，至今已有五十余載，絕對是“談笑有鴻儒，往來無白丁”，自然是極有機會接像是蔣梟、胡梟這種亡命徒，也就無法理解這些亡命之徒的思維方式；

周尚景總是下意識認為，世人皆是懂得計較得失、分析利弊，除非是被急了，否則就絕不會狗急跳墻，若是利益足夠龐大，化死敵為盟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。

周尚景當然知道這個世界也存在蔣梟、胡梟這樣的人，但他在分析局勢之際，卻依然會下意識把蔣梟、胡梟這樣的人排除在變數之外。

相較而言，霍正源的況就要好一些，因為有胡梟為他出謀劃策，而七皇子朱和堅的況則是要更好一些，因為朱和堅不僅是非常悉蔣梟的格秉，還親手建立了“嘲風”這個死士組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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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天，就在周尚景與宋承仁商議談之際，瞻園的一間書房之中，呂德匆匆求見了七皇子朱和堅，向朱和堅稟報了蔣梟已經率領“嘲風”死士返回南京城的消息。

這個時候，不同于霍正源與周尚景，朱和堅還不清楚蔣梟已經出現了失控跡象，潛回南京城的主要目的，就是為了追殺胡梟報私仇。

前幾天，一批“嘲風”死士提前返回南京城，卻又與胡梟麾下海賊在鬧事之中相互廝殺，還造了十余名宋家仆從的死傷，現在正到南京府的全城通緝，讓整個“嘲風”組織都隨時面臨著曝之危，這也是朱和堅目前最為擔心的事。

朱和堅還以為，蔣梟這個時候潛回南京城，就是為了遵循自己的命令，為自己妥善解決這樁麻煩。

所以，聽到呂德的稟報之后，朱和堅不由是有些安心，但也迅速發現了不妥之，盯著呂德皺眉問道：“蔣梟這般迅速就可以潛回南京城，固然是一件好事，但為何……他竟是通過呂公子向我傳遞消息？而不是直接與我聯絡？”

朱和堅話聲剛落，站在他后的長隨太監賈倫更是沒有任何遮掩，直接質問道：“對啊，究竟是什麼時候，呂公子竟然變了殿下與‘嘲風’之間聯系人？據我所知，殿下從未有過這般安排。”

呂德似乎也是深意外，搖頭道：“蔣梟派人與學生聯系之際，學生也是極為吃驚！殿下您也知道，蔣梟此前強迫學生親手殺害了您的兩位心腹近衛，讓學生至今也是噩夢不斷，所以學生對他可謂是深惡痛絕，不愿意再與他有任何聯系，但蔣梟偏偏就是盯上了學生……

據蔣梟的說法，殿下從前聯系‘嘲風’組織之際，主要是通過郭守忠與盧桐這兩位心腹近衛，但這二人現在已經被滅口了，殿下邊知曉‘嘲風’組織存在的心腹只剩下了寥寥幾人，但這幾位心腹又皆是到了嚴監視，所以蔣梟就只好是通過學生與殿下取得聯系了。”

朱和堅依然擰著眉頭，顯然是不愿意讓呂德為自己與“嘲風”組織之間的聯系人。

呂德投靠朱和堅的時間尚短，雖然已經把家命拱手給了朱和堅，但朱和堅依然沒有徹底信任于他，自然是不愿意讓呂德有機會隨意接自己的核心機。

但朱和堅思來想去之后，卻又無奈只能承認——讓呂德為自己與“嘲風”組織之間的聯系人，就是目前局勢之下的最佳選擇。

畢竟，呂德在南京城友甚廣、聲極高、社活頻繁，蔣梟通過呂德與自己進行聯系也最不容易被各方勢力發現端倪。

于是，朱和堅輕輕點頭，算是勉強認可了這般況，但還是搖頭道：“既然如此，就只能委屈呂公子暫時為我與‘嘲風’組織的聯系人了，我也知道呂公子你不喜歡蔣梟，待南京局告一段落之后，我一定會另擇人選為聯系之人，絕不會讓呂公子為難。”

呂德再次搖頭，道：“為了殿下，學生雖然厭惡蔣梟此人，卻也愿意暫時委曲求全！但學生還是觀點不變，殿下您很快就是儲君太子了，所以無論是蔣梟這種亡命之徒，還是‘嘲風’這種死士組織，最好還是盡快的徹底撇清關系！”

聽到呂德此言，朱和堅心中疑慮稍減，微笑點頭道：“呂公子放心，我心中有數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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呂德很清楚，自己若是想要在最短時間之為朱和堅的心腹親信，最佳途徑就是趁機為朱和堅與“嘲風”組織之間的聯系人；

而若是想讓自己順利為“嘲風”組織的聯系人，那最佳手段就是明確表現出自己對于“嘲風”組織的厭惡與排斥。

呂德越是厭惡與排斥“嘲風”組織，朱和堅就越是會放心呂德、讓呂德為自己與“嘲風”組織的聯系人，因為呂德絕不可能在“嘲風”死士之中擁有威、收獲好，只會淪為一個純粹的傳信之人，還會與蔣梟相互制衡，這也是朱和堅最希看到的局面。

再等到南京局塵埃落定之后，呂德已經證明了自己作為中間聯系人的可靠與忠心，朱和堅想要另外挑選一個忠心可靠的聯系人也絕對不是一件易事，而且所有人已經逐漸習慣了呂德的聯系人角……

再然后，只需是稍稍施展一些手段，呂德就可以順利為朱和堅與“嘲風”組織之間的固定聯系人，也就可以頻繁接朱和堅的核心機了。

呂德表面上是屢次建議朱和堅應該盡快拋棄“嘲風”組織，但呂德也很清楚，像是朱和堅這般秉之人，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“嘲風”組織這柄利刃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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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和堅并沒有察覺到呂德的心中算計，他出言安了呂德之后，就再次問道：“蔣梟派人與你取得聯系之后，除了表明他已經順利潛回南京城之外，可還有更多事讓你轉達？”

呂德點了點頭，道：“蔣梟讓學生轉告殿下，說是希殿下您可以施加影響，把南京府的戒嚴時間延長于兩天之后，還要想辦法進一步限制南京府與南京守軍的行權限……似乎是想讓南京城保持目前象，他才可以趁行、渾水魚。”

說話間，呂德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朱和堅，又說道：“除此之外，蔣梟還要求學生向殿下轉這封信，顯然是更為要的機，卻不愿意讓學生知曉。”

朱和堅拿到信之后，首先是迅速檢查了一遍信封，并沒有發現任何拆封跡象，然后就拆開了信封、閱覽信容，卻發現信之中的容分為三個段落，僅有寥寥十余字。

分別是“十三之九”、“潛龍之東十五”、“盡誅以絕后患”。

這三段文字，外人本無法理解其中含義，乃是朱和堅與蔣梟聯系之際所約定的暗語。

朱和堅掌握著這些暗語的解規律，當即就讀懂了蔣梟想要傳達的真實容。

所謂“十三之九”，是指后天傍晚酉時；

所謂“潛龍之東十五”，是指瞻園往西十五里的位置；

所謂“盡誅以絕后患”，含義就極為簡單直白了，是指殺掉所有人的意思。

再聯想到南京城的目前局勢，朱和堅也很快就理解了蔣梟的后續計劃。

此時此刻，有一批“嘲風”死士正在到南京府的追捕通緝，而蔣梟則是想要掩護這些“嘲風”死士、讓他們盡快離開南京城，但這項任務的變數太多，一旦是運氣不佳、作不當，說不定就會適得其反、讓這些“嘲風”死士反而是徹底暴行跡，遭到南京各方勢力的合力圍堵。

為了防止這種最壞況的出現，蔣梟希七皇子朱和堅可以在后天傍晚酉時之際，于瞻園以西十五里的位置布兵埋伏。

一旦是正在遭南京府通緝的那批“嘲風”死士無法順利離開南京城，反而是徹底暴了行跡，那麼蔣梟就會指使他們立即逃往瞻園以西十五里的位置，讓這些“嘲風”死士盡數死于朱和堅的埋伏之中！

到了那個時候，自然就是死無對證，誰也無法通過這些“嘲風”死士的尸追查到“嘲風”組織的存在，更不可能順藤瓜的尋到七皇子朱和堅暗中豢養死士的證據。

簡而言之，就是棄卒保車、斷尾求生，防患于未然。

想明白了蔣梟的后續計劃之后，朱和堅不由是輕輕點頭，完全認同蔣梟的這般計劃，認為蔣梟果然是行事謹慎、未慮勝先慮敗，在采取實際行之前，就已經預想到了最壞況的應對之策，果然是萬無一失。

然而，朱和堅乃是一個極為敏銳之人，就在他點頭表示認同之際，卻又突然間心中泛起警覺，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！

在朱和堅的印象之中，蔣梟向來是辦事可靠，執行任務之際也一向是親力親為，除非是遇到了萬不得已的況，否則他從來都不會向朱和堅尋求額外支援！

而這一次，蔣梟主請求朱和堅出手相助、給他為收尾屁，這種做法明顯是不符合蔣梟的一貫作風。

更何況，一旦是遇到了最壞況，必須要棄卒保車、以絕后患，那蔣梟為何不能自己手除掉那些暴行跡的“嘲風”死士，反而是需要朱和堅出手代勞？

由蔣梟自己手，無論下毒還是刀，皆是更為容易、更為迅速、變數也更，還不容易引起朝野各方猜疑，顯然是好更多，為何蔣梟還是希朱和堅親自出手？

在朱和堅出手代勞之際，蔣梟又在干什麼？難道是就躲在旁邊眼睜睜看著？

還是說……趁著南京城各方勢力皆是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機會，蔣梟想要趁機做別的事？

想到這里，朱和堅再次鎖了眉頭，只覺得蔣梟的這般安排頗是可疑。

思索良久之后，朱和堅抬頭向呂德再次問道：“蔣梟派人與你聯系之際，是否向你過更多消息？譬如說，他潛回南京城之際，麾下帶著多‘嘲風’死士隨行？目前正藏于何？又應該如何與他聯系？”

呂德搖頭道：“學生不喜歡蔣梟，蔣梟大概也不喜歡學生，所以他并沒有向學生更多消息，學生既不清楚他麾下有多‘嘲風’死士隨行，也不清楚他目前的藏之，更不清楚他的聯系方式……蔣梟只是通知學生，他會在必要時候主與學生聯系。”

朱和堅的眉頭越皺越，愈發覺事可疑。

蔣梟竟然沒有留下任何聯系方式，這就意味著——在雙方徹底恢復聯系之前，所有“嘲風”死士皆是會完全聽命于蔣梟一人，朱和堅本就沒有任何機會干涉。

想到這里，朱和堅看似清秀的臉龐上，不由是閃過了一鷙。

雖然朱和堅并不認為蔣梟會背叛自己，但他一向是子多疑、且又狠辣謹慎，而蔣梟目前所展現的種種可疑之，已經足以是讓朱和堅布置后手、防患于未然了。

于是，朱和堅先是面如常的再次安了呂德幾句之后，就尋了一個理由、讓呂德暫時離開了書房。

待呂德離開書房之后，朱和堅的表驟然一變，前所未有的深沉鷙，語氣也是格外冰冷，轉頭向賈倫吩咐道：“向南京鎮守太監席傳信，讓他立刻召集南京城所有廠衛，備好刀槍弓弩，隨時準備行！……我心中有一種不妙預，若是出現了最壞況，那說不好我就只能是棄車保帥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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