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尚景輕嘆一聲，勸道：“當然并不僅僅只有這些旁證！最近這大半年以來，老夫看似是在不斷的故意刁難七皇子，但實際上老夫并不只是存心與他為敵，而是不斷的推局勢變化，著這位七皇子不斷做出取舍，由此就可以據這一系列的取舍，推斷出他的真實秉！

在京城時候是如此！在南京時候也是如此！面對各種抉擇之際，只要這位七皇子殿下展現出了真正的明君氣度，哪怕只有一次，老夫也會迅速摒棄偏見、不再與他為敵，只可惜……這位七皇子殿下每一次面臨抉擇之際，他的最終選擇皆不是一位明君應有的模樣！”

隨后，周尚景就豎起指頭，不斷細數著朱和堅近年來的所作所為！

“在京城時候，老夫暗中鼓那些清流們背叛太子、轉投于他，而他很快就半推半就的把清流們盡數收了門下，輕易背叛了一直以來對他推心置腹的太子嫡兄，還任由清流們不斷詆毀太子；沈常茂曾經是這位七皇子殿下的朝中盟友，對他也算是鼎力相助，但老夫扳倒了沈常茂之后，他也是翻臉無，不僅沒有出手搭救，反而是趁機吞并了曾經的‘沈黨’勢力；

待老夫強迫他親自奔赴南京主持收權計劃之際，他則是一心只想著躲避責任、占盡好……又待他不不愿抵達南京之后，就更是把自己的真實本展無！所作所為盡是一些表面文章，習慣于弄虛作假、飾太平，遇到真正難題之后第一反應就是保全自，遇到好之后則是不惜代價、果吃干抹凈……”

說話間，周尚景的語氣愈發無力，但也是愈發堅定，冷聲道：“而現在……老夫已經把最后一次抉擇機會擺在了他的面前，就是想看看他避無可避、必須要親自理一項棘手難題之際，究竟會使用何種手段！若是他這一次依然是選錯了答案，那老夫就一定會讓他自食惡果！”

說到這里，見王保仁還是表猶豫、不愿表態，周尚景則是前傾、一雙老眼直視著王保仁，讓王保仁完全無法躲避，又說道：“王太師，老夫很清楚，七皇子乃是陛下所屬意的下一任儲君太子，而你則是輔佐儲君的太子太師，讓你輕易下定決心與他為敵并不現實！

但王太師你前段時間一直作壁上觀，應該是出于儲君廢立之事尚未塵埃落定的考慮，而你現在前來東園拜訪老夫，則是因為京城那邊已經傳來消息，說是陛下傳旨了太子殿下，儲君廢立之事看似已經板上釘釘，所以你也就再無顧忌，想要親自下場協助七皇子了，對不對？

但老夫可以明確告訴王太師，儲位更替之事依然還有變數，老夫絕對不會任由七皇子順利接替儲位！所以老夫希，王太師可以認真考慮公私之事，接下來依然是作壁上觀！而且，說句實話……以老夫目前的力狀態，恐怕是很難對抗你與七皇子的聯手，所以才會向你坦誠心意，希你能理解老夫的良苦用心！”

說到后面，一向是從容淡定、竹在的周尚景，竟是極為罕見的使用了乞求語氣。

面對周尚景的乞求，王保仁不由是第三次容了。

最終，王保仁緩緩起，沖著周尚景深深躬一禮，道：“我已經明白了周首輔的良苦用心，自然是敬佩不已，但……此事關系重大，還容我再仔細考量一天時間。”

見王保仁依然不愿意答應自己的請求，周尚景不由是面現失，但也沒有糾纏強求，只是嘆息道：“還王太師慎重考慮、以江山為重、以大局為重！”

聞言之后，王保仁似乎是有所，當即是重重點頭答應。

*

大概一刻鐘時間之后，王保仁終于辭別了周尚景，離開了東園。

邁步走出了東園大門之后，王保仁表間的所有凝重與，皆是迅速收斂、消失不見，反而是浮現出了一鄙夷冷笑。

實際上，對于周尚景的言辭懇切、肺腑之言，王保仁至始至終也沒有任何與欽佩，反而是深為失，甚至還覺得有些惡心！

你周尚景，一個多年以來總是不擇手段攬權爭利的權臣與貪，也配談什麼朝廷大義、江山長久？

另一邊，見到王保仁現之后，他的幾位心腹幕僚則是快步迎上。

其中一位幕僚低聲音問道：“王太師，您可有順利見到周尚景？他的狀況究竟如何？是否像是傳言一般病膏肓？”

王保仁冷笑道：“我已經見過周尚景了，他的狀況確實已是極差，就算沒有病膏肓，也必然是壽將盡！重點是……他已經徹底失去了曾經的勇氣與野心，變了一個瞻前顧后、倚老賣老、只知道搬弄大道理人的老朽之輩！人之將死，其志也喪！從今往后，周尚景已經不足為懼了！可悲！可嘆！”

說完，王保仁邁步走向了自己的坐轎，一邊是掀起轎簾，一邊是揮手道：“走，咱們也該去見一見那位七皇子殿下了！咱們前段時間一直晾著他，就是想要等待雪中送炭的時機，讓他主向老夫承諾一些事……而現在，正是老夫下場的最佳時機！”

周尚景認為朱和堅就是下一個隋煬帝楊廣，一切謙和溫良的表象皆是偽裝，實際上則是一個翻臉無、城府深沉、毒狠辣、偏激妄為之輩。

王保仁其實也愿意相信周尚景的判斷，但他并不在乎！

相較于周尚景的老邁將死、志氣喪盡，只知道盡量消除患，不愿意見到任何變數，王保仁卻是信心十足，認為自己完全可以駕馭朱和堅這樣的人，甚至還可以利用朱和堅的真實秉為自己謀取更多好！

翻臉無？城府深沉？毒狠辣？偏激妄為？

這般的皇帝，歷朝歷代以來遍目皆是，多朱和堅一個不多，朱和堅一個不，在王保仁眼中本就不是一件值得犧牲自己的事！

*

但王保仁并不知道，當他離開了書房之后，周尚景也同樣是迅速收斂了剛才虛弱無力的模樣，腰漸漸恢復了直，看似無神的一雙老眼也再次恢復了堅定與明。

與此同時，被趙俊臣派來照顧周尚景的神醫章德承，則是快步推門進書房，冷著臉出一包細針在周尚景上連續扎了幾道，隨后又把一顆藥丸遞到了周尚景面前。

“周首輔，您的狀況雖然不似傳言之中那般差，但也絕對不能算好！你的胃疾癥狀雖然暫時到了控制，但依然沒有任何好轉跡象！你是古稀之人，實際上也沒多久活頭了，還你盡量珍惜自己的……這種事下不為例！”

原來，周尚景剛才在王保仁面前所展現的種種虛弱模樣，不論是佝僂乏力，還是突然間虛汗涔涔，才是他的真正偽裝，乃是利用了章德承的醫手段，就是為了讓王保仁輕視自己、低估自己、相信自己已是命不久矣。

正所謂虛則實之、實則虛之，唯有這樣的虛實變幻之策，才可以順利騙過王保仁這樣的聰明人。

實際上，最近南京城所流傳的“周尚景已經病膏肓”的流言，以及種種相關跡象，就是周尚景的刻意為之！

為了假戲真做、萬無一失，現在不僅是南京各界皆是認為周尚景命不久矣，就連京城之中的那些“周黨”核心員，也皆是到了周尚景的誤導與欺瞞，對周尚景的病重之事深信不疑。

但以周尚景的明睿智，又怎麼可能會對朱和堅的暗中投毒之事毫無察覺？

在周尚景出手刁難朱和堅之前，周尚景一直沒有任何胃疾跡象，但當他出手針對朱和堅之后，就毫無預兆的患了胃疾、病迅速惡化！

在朱和堅離開京城之后，周尚景的胃疾就迅速到了控制，但再等到周尚景也抵達了南京城、與朱和堅再次接之后，胃疾就突然間再次出現了惡化趨勢！

哪里有這般巧合的事？

所以，周尚景前些天發現自己的胃疾癥狀突然間再次惡化之后，就果斷停止了一切外部飲食，也就直接從源上斷絕了朱和堅的投毒計劃。

至于周尚景的胃疾癥狀，的確是再次惡化了，狀況也確實是愈發不濟，但也絕對沒有傳言中一般病膏肓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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