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時,厚重的大門悄然錯開一條,林沐通報:“陛下,太子殿下稱有要事求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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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云琛走進紫宸殿時,皇帝已重新回到座。
趙景明對太子行禮,請示道:“既然陛下與太子殿下有事相商,臣先行告退。”
“趙尚書留步。”姜云琛道,“此事也須得過問您的意見。”
趙景明有些意外,道了聲“是”,不再多言。
“陛下,臨川王和嘉寧長公主正在宮的路上,已接近明德門。”姜云琛開門見山道,“臨川王方才歸京,回府不到半個時辰,就要匆匆面圣,想必是得知趙尚書也在宮中,才一同前來,試圖達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。”
皇帝指節輕叩桌案,好整以暇道:“依你所見,他們有什麼目的?”
“那天從獵場回來之后,兒擔心流言蜚語中傷趙娘子,便轉移重點,故意放出另一個消息,讓趙娘子被臨川王世孫無禮氣暈的事變得人盡皆知。”
“當時現場只有我們三人,他們定能猜到是兒的手筆,但卻遲遲按兵不,兒認為,他們是要等待時機來臨,以此威脅陛下,要陛下答應臨川王世孫和趙娘子的婚事,不然就大肆宣揚兒與不清不楚,損害的名節,也讓您與趙尚書面上無。”
皇帝點點頭,示意他說下去。
“臨川王協同嘉寧長公主宮,一來必定是為倚老賣老,讓陛下顧及皇室面,對他們退讓,二來,許是想要一舉多得,同時要求將明德郡主嫁與兒為妻。”
姜云琛深吸口氣,先前準備得條理清晰的言辭早已倒背如流,但臨到關頭,卻莫名張起來。
他對趙景明行了一個晚輩禮。
趙景明不敢,連忙制止,卻聽他道:“懇請趙尚書將令媛嫁進東宮,孤定會好好待,此生永不相負。”
趙景明怔了怔,姜云琛又道:“實不相瞞,孤早有此意,只是一直不知該如何提及,而今臨川王與嘉寧長公主來勢洶洶,孤生怕此時不說,便再也沒了機會。臨川王覬覦趙家兵權,一計不,定不會善罷甘休,他那世孫倨傲蠻橫、不堪大用,趙娘子萬不可委于此等貨。”
趙景明沉默許久,終于明白,今日當是皇帝父子二人設下的連環局。
只為讓他打消顧慮,把兒嫁給太子為妻。
但他卻未有中計騙的憤怒,反而生出。
本朝國力正值強盛,京中群英薈萃,早就不是高門族只手遮天、權臣大將攪風云的時代,皇帝想削趙家兵權,或是要兒做太子妃,一道圣旨下來,他和父親又豈敢不從?
可皇帝卻對他委以重任,太子怕他擔心樹大招風、拒絕婚事,甚至耐著子,沒有在獵場提及。
兒嫁進東宮,趙家就徹底與皇室——至是皇帝及太子上了同一條船。
這是一把雙刃劍,倘若遇上心狠手辣、猜疑的君主,便會埋下家族傾覆的種子,但另一方面,也可能是天子用來換誠意的籌碼。
儲君之妻,未來的中宮皇后,無異于一道護符,可保家族安寧。
他想到小時候,高皇帝尚且在位,今上跟隨父親習武,他見這個小皇孫勤懇認真、樣貌也頗好看,便萌生了結的念頭,趁著父親臨時有事,跑進來對他道:“你便是未來的天子嗎?以后我給你做將軍,幫你打天淵人可好?”
現在想來,這話可謂膽大妄為,但彼時,小皇孫卻點了點頭,認真許諾道:“等你做了令尊那樣的大將軍,我一定會保你后方安穩、糧草不斷,并且絕不讓‘飛鳥盡、良弓藏’的事發生。”
兩個孩子的友誼就這樣結下,如今時過境遷,小皇孫登上了至尊之位,他率軍擊退天淵進犯,當真從未發愁過后方或糧草的事。
朝中有人說他越級統領涼州都督府,權勢日重,恐有不臣之心,被皇帝駁回。
戰爭持續數月,漠北氣候苦寒、戰線漫長,皇帝以作則推行節儉之道,保證糧草輜重源源不斷地送往邊境。
他兌現了第一條承諾。
而自己,決定再信任他一次,一如他給予自己的信任。
趙景明的聲音終于響起,字句清晰:“臣但憑陛下做主。”
皇帝自是明白他這七個字里蘊含的分量,微笑道:“這門婚事,朕準了。”
姜云琛悄然松出一口氣,才發現自己手心和后背已經。
他設法造就意外,拖延臨川王回京的時間,剛好卡在趙景明宮謝恩當日。
他猜到臨川王與嘉寧長公主的小九九,特地營造出事態急的局面,讓趙景明必須當場做決定。
他賭父親對趙家的信任,也賭趙景明對皇帝的忠心。
萬幸,他賭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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臨川王和嘉寧長公主得到準許,可以進殿面圣時,姜云琛和趙景明一前一后地走了出來。
兩人莫名有種不祥的預。
臨川王道:“真是巧了,太子殿下和趙將軍……趙尚書也在,二位這是要……”
“叔祖父和姑祖母來得正好。”姜云琛笑道,“陛下和趙尚書方才商定了孤與趙六娘的婚事,您二位是最先聽聞喜訊的人。不知您老人家宮又是因為何事?”
臨川王:“……”
嘉寧長公主:“……”
姜云琛善解人意道:“若不方便說就罷了,是孤無禮,不該打聽。孤與趙尚書還有許多事要談,先走一步,告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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