紀淮周先過去開燈，許織夏蹲下，抱起小橘，院子的燈亮了，習慣看一眼花池。

羅德斯玫瑰的花冠都垂著頭，奄奄一息的樣子，土里凋落了很多干癟的花瓣。

許織夏驚呼，困意瞬間散了，眼底彌漫著苦惱，向走回來的人：“哥哥，花怎麼都蔫的。”

“是不是我又養壞了？”

養了十年，依然活不長久。

許織夏耷拉下眉眼，垂頭喪氣。

紀淮周目落在花池，凝視了半分鐘之久，靜靜開口：“它們也得睡覺。”

揚起臉，他垂眼看過去。

“回屋睡，等到日出它們就醒了。”

許織夏將信將疑：“會嗎？”

“嗯，”緒不顯山不水，他說：“天會亮的。”

許織夏仰著他的眼，選擇無條件相信他。

半夜睡得不太深，許織夏聽見門外有很輕的靜，心里有疑，于是下床走出去。

樓道里暗暗的，但院子里的小燈泡亮了起來。

許織夏走到窗口，看到他拖過一張小木凳，坐到花池邊，昏黃的線下，他拿著把枝剪。

不在屋里休息，卻趁睡了，回到院子修剪那片一息尚存的羅德斯玫瑰的枝葉。

許織夏躲在窗戶后面，悄悄呼吸著。

的心里有羅德斯玫瑰正在盛開。

夜深人靜，房間里，雕花木格窗半支著，夜風溫，臨河的水面銀細閃熒熒。

小臺燈暖寧靜。

許織夏穿著綿的睡，在書桌前寫日記。

【我想要被，

我想要有人，永遠我。】

他們的一輩子能有多長。

等長大了，會有答案嗎？

第22章 獨語斜闌

他的房間南面臨著河，東面臨著街巷，視野遠闊。

清晨七點暖金的流淌進街巷間的青石板路，烏檐白墻，鳥雀啁啾，空氣里游著縷早飯的煙火，棠里鎮像是復上了一層濾鏡。

許織夏伏在窗門口，半個子湊出去。

“烏溜溜的黑眼珠，和你的笑臉，怎麼也難忘記你容的轉變……”

鄰居叔伯唱腔故作深沉，在自家門口的巷子里，穿著老頭衫和拖鞋，深地托著媳婦的手，邁著拙劣的老年舞步。

過去幾年，他又囤了些幸福膘，但十年如一日的是，他唱的依舊是羅大佑。

嬸母一邊罵著“都老夫老妻了也不害臊”，一邊又被他逗得合不攏，眼角層層皺紋，笑意卻像洪水般涌出眼睛。

有人端著飯碗到門口看熱鬧，有人滿口泡沫從樓上下來，刷著牙笑。

許織夏觀著，眼睛也彎月牙。

后來過去很多年，許織夏始終記得，在一個普通的日子里，市井坊間發生過的浪漫。

在心里，這個世界上最難得的不是金帛珠玉，也不是負有盛名。

而是在茍且的年歲里，風地活著。

腦袋被人輕輕一拍，許織夏回眸。

“別趴太出去，要講幾次？”男人的口吻嚴中帶慣，越過后，撈起掛在椅背的西服外套。

他深休閑襯衫版型寬松，也難掩寬肩窄腰的闊形，袖子挽著，出的小臂線條實，腕部一只黑金腕表。

比兩年前更有男人氣質了。

許織夏覺到腦多胺的分泌。

催化著回憶到時，偶爾不方便帶著，就自己在他們的臥室里，等著他購置回來。

對船槳劃過河水的聲音很敏銳，一聽見就想去看看，那時太小，瞧不見，于是手并用，費勁地爬上桌面，人跪伏著，探出窗戶張。

見搖櫓船里的人真的是他，剛要開心，就被他指住，他神突然嚴肅：“周楚今！”

他只有生氣或警告，才會的名字。

其實當時并不明白原因，但本能爬下桌，等他上樓走到跟前，都還留在原地。

“這麼趴出去，落水了怎麼辦？”

他一兇，眼圈就忍不住泛了紅，一副犯錯的模樣。

或許是意識到自己語氣重了，他平息片刻，耐心問：“想看是不是哥哥回來了？”

低著頭，點了點。

他似乎是嘆了聲氣，過去把窗前的桌幾挪開了，換一張小板凳：“以后踩這個。”

后面那回就老實了，坐在床邊，抱著他買的兒書看，安安靜靜等他回來。

“今寶！小今寶——”

窗外響起陸璽愉悅的高呼，猶豫著，放下兒書，踩上小板凳，雙手在窗框上，怯生生地窺出一雙眼睛。

年胳膊枕著腦袋，慵懶靠在搖櫓船頭。

目掠上來，瞅一眼，揚笑了。

見他沒惱，才抬高下，出下半張臉，聲音帶著小孩子的氣，試探著喚他：“哥哥——”

那時回應的是自作多的陸璽。

許織夏越來越有，在這里每一秒的回憶，都與他有關。

“哥哥，鄭叔叔又在哄老婆了。”

許織夏子從窗口退回來，笑逐開地同他分這件蒜皮的小事。

紀淮周拿起桌上的手機，另一只手捻住領口的紐扣，慢條斯理扣上去一顆：“他昨晚麻將輸了五百。”

許織夏眨眨眼詫異，接著牽回出笑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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