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婳怔住,驀得有種靈臺被劈了一道的覺。
直到步宮宴,裴瑤晃了晃的手:“嫂嫂,你怎麼了?”
明婳回過神,看著小姑子稚氣未的小臉,面愧,“沒什麼,只是你比我還小五歲,心里卻揣著天下百姓,而我卻從未想過那些,當真是慚愧……”
裴瑤彎起眼眸:“因為我是公主啊,和嫂嫂你不一樣的。”
不一樣,的確是不一樣。
皇家主宰著這個天下,制定著世間的規則,皇家的兒便也有改變規則的機會。
但現下,明婳也是皇家一員了。
是儲君之妻,未來的一國之母。
恍惚間,明婳好似懂了,為何裴璉總是對一副不滿意的模樣。
或許只知道吃喝玩樂的,的確不是他所期待的太子妃。
驪山行宮觥籌錯,歌舞翩翩,盛宴正酣。
長安東宮,紫霄殿。
裴璉理完今日的奏折,一抬眼,窗外已是一片漆黑。
長指了眉心,他正要起往外,余不經意瞥見掛在書架一側的墨荷圖。
視線一頓,他盯著燭照映下愈發栩栩如生的荷花。
烏云頂,荷花凌風而立,葉中通外直,不蔓不枝,竟顯出幾分不遜于梅花的傲骨。
若非看到的婢子拿出那一堆畫作,裴璉實在不信這副墨荷圖,竟出自那個弱弱、糊里糊涂的小娘子。
可惜老天爺賦予此等才能,卻渾噩懈怠,實在是暴殄天。
裴璉背著手想,待從驪山回來,還是得勸勸,若是勸不,便用些手段鞭策,總之這事既他見,且這人還是他的妻子,便不能就讓這般浪費天賦,蹉跎度日。
看著久久駐足于畫前的太子殿下,站在一旁福慶心下納罕。
殿下這是在想太子妃嗎?
也是,太子妃人間殊,哪個男人能不心。
可惜殿下功業心太重,明明惦記著,卻只能獨守東宮,睹思人。
福慶心下正嘆息,忽的聽到上首傳來聲音:“把這幅畫收起來。”
福慶一怔:“收、收起來?”
裴璉:“嗯。”
福慶錯愕:“可這幅畫不是太子妃送您的麼,您……”
話未說完,便見太子清冷乜來一眼:“你收便收,何來這麼多廢話。”
福慶一個激靈,掀袍就要跪,“殿下息怒……”
“行了。”
裴璉揮揮手,轉走下臺階:“擱進私庫,妥善保管。”
“奴才遵命。”
福慶恭敬躬,直到那青竹般的頎長影消失在書閣,這才暗暗松口氣。
再看那幅墨荷圖,他片刻不敢耽誤,連忙上前小心翼翼摘下。
心里卻不納悶,先前不是還掛得好好的麼,怎麼太子妃一走,便要收起來了?
難道是怕睹傷?
-
夏日的驪山行宮的確比長安皇宮舒適百倍,不但氣候涼爽,風景如畫,更有許多游樂活。
明婳剛來第一日還惦記著裴璉,待到與明娓、裴瑤,還有一些王公貴族家的小娘子一起玩牌、賞花、踢毽子、打秋千,漸漸也將男人拋到了腦后。
唯一想他時,大抵是在夜里熄燈后。
會想他這會兒在做什麼?有沒有安置?會不會也在想?
雖然夜里抱著小公主睡覺也很舒服,但明婳還是覺得裴璉更好抱。
他個高長,寬肩窄腰,一抬手便能將整個圈在懷里,像是個大搖籃般,每次靠在他的懷里,都睡得格外安穩。
唯一中不足大抵是夏天太熱,抱久了容易出汗,這也明婳期待起冬日,若那時抱著他,肯定像個暖爐般舒服。
這般悠閑自在的在行宮里過了七日,最初的新鮮勁兒過去,明婳白日里也會想裴璉了。
這日和明娓去后山圍場騎馬,明娓見心不在焉,忍不住拿馬鞭木柄輕敲了下的頭:“回魂啦!”
明婳捂著額頭,委屈看:“姐姐!”
“先前不是一直嚷嚷著想出來跑馬麼,如何真的出來了,你卻這般魂不守舍?”
明婳抿了抿,不說話。
明娓一看這副模樣便知有事,故作傷心:“唉,果真是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,這才婚沒多久呢,都有事瞞著我了,心寒,真正的心寒……”
明婳最不了姐姐這一招激將,失笑道:“你別演了。”
明娓:“那你倒是快說。”
明婳遲疑片刻,還是說了:“已經離宮七日了,他卻一封信都沒給我寄。”
明娓怔了下,旋即明白了妹妹口中的“他”是誰。
“就為這事?”明娓不客氣翻了個白眼:“出來玩還惦記男人,你真是沒救了。”
明婳知道姐姐素來對之事不屑一顧,但是:“他是我的夫君啊,我難道不該惦記他嗎?”
明娓一噎,這話倒是無可辯駁。
“沒說你不能惦記他,但他都不惦記你,你還惦記他做什麼?”
明娓斜一眼:“早就與你說過了,太子就不是談說的人,你不如把他當做個過日子的搭子,只求榮華尊貴,不求一真,這日子也能過得舒心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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