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楚爺爺沒說話,楚河樂滋滋地把蕭瑾瑜和楚楚的杯子都滿上了。
蕭瑾瑜從楚爺爺楚,到楚楚爹和楚河,挨個敬了一杯,四杯酒喝下去,胃裡就開始發燙了。楚楚看他輕皺起眉頭,趕給他端了碗湯,夾了幾筷子菜,蕭瑾瑜是等著楚楚和楚河都給長輩敬過酒了,纔拿起筷子慢慢吃著。
說是隻喝幾杯,楚家三個男人喝得高興了,就拉著蕭瑾瑜一塊兒喝起來,蕭瑾瑜也不推辭,一杯杯喝得很是爽快,楚楚起初還擔心得很,可看著蕭瑾瑜連喝了好幾杯都沒變臉,也就放心地幫著楚裡裡外外地張羅起來。
蕭瑾瑜兩歲父皇駕崩,母后奉旨殉葬,在他的記憶裡,過年要麼是一大羣人的事兒,比如百朝賀,天壇祭祖,安王府諸將在府裡折騰得飛狗跳,要麼就是一個人的事兒,比如窩在三思閣理急案子,或者躺在一心園病牀上昏睡不醒。
這一家人給他的覺,好像……他從來就沒有家,沒過過年。
零狗碎東拉西扯,酒喝得多了,被這一家人的熱鬧圍著,心裡既暖融融也空落落的,空到好像灌進去多杯酒都填不滿。
蕭瑾瑜不記得自己喝了多,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飯桌躺到牀上的,只覺有人用溫熱的巾仔細地幫他臉,迷迷糊糊睜開眼睛,看見昏黃燈下楚楚和的廓,一把就把摟進了懷裡。
楚楚嚇了一跳,驚了一聲就跌進了他懷裡。
“你幹嘛呀!”
蕭瑾瑜一點都沒有鬆手的意思,擡起另一隻手上楚楚細紅潤的臉頰,修長清冷的手指在楚楚秀氣的五上輕輕地勾勒描摹著,微啞著嗓音輕道,“什麼時候才能娶你……”
楚楚被他得,笑著把他的手抓住按了下來,“你喝醉啦……剛纔吐得那麼厲害,還難嗎?”
蕭瑾瑜像是沒聽見說話似的,目迷離而炙熱地直直看著,“你嫁給我……”
楚楚咯咯直笑,溫的小手上蕭瑾瑜發燙的額頭,“王爺,你都喝糊塗啦……我當然嫁給你啦,皇上的聖旨上寫著呢,二月初八就嫁呀!你提親,我爹和我爺爺都答應啦。”
蕭瑾瑜皺著眉頭搖頭,“不好……”
“什麼不好呀?”
“二月初八不好……”蕭瑾瑜把手掙出來,捧著楚楚的臉,在花瓣一樣的脣上落下一個醉意朦朧的吻,“你的生辰纔好……沒什麼日子比你出生的日子好,你是老天爺特意留給我的……”
楚楚笑著看他,王爺喝醉的時候臉紅潤多了,聲音有點兒啞,可聽著特別溫,說出來的話也讓人心裡的。
楚楚著他清瘦的臉,“王爺,你都不知道我生辰是什麼時候吧?”
“祥興二年正月初九……”
“我爺爺告訴你的?”
蕭瑾瑜暖暖地笑著,“你自己說的……你跟刑部的書吏說,正月出生的孩有福,是娘娘命……”
楚楚一下子睜圓了眼睛,在蕭瑾瑜臉上的手都滯住了,“你咋知道的?”
“這事歸我管,我當然要知道……”
楚楚怔怔地看著他,“那……你知道我爲啥沒考上?”
“你考上了,我沒要你……”
楚楚一下子從蕭瑾瑜懷裡掙了出來,連帶著把蕭瑾瑜猛地晃了一下,蕭瑾瑜醉得一團糨糊的腦子倏地一醒,驀地意識到自己剛纔說了什麼,“不是……”
“你騙人!”
楚楚衝出屋子,一口氣跑到屋後的小河邊上,河岸用石頭砌著簡單的河堤,楚楚直奔到最裡面半浸在河水裡的一塊大石頭上,往石頭上一坐就忍不住哭起來。
小時候第一回人欺負是向楚河告狀的,楚河跑去跟人家打架打破了頭,在牀上躺了好幾天,打那之後楚楚欺負委屈就不跟人說了,都是跑到這小河邊上大哭一場,哭夠了也就不難了,就能忘了。
可不知道怎麼回事,這回越哭越覺得委屈,越哭越難,怎麼哭都不管用。
哭著哭著,突然被人從後面摟住了腰,整個人被往後一帶,倚進了一個清瘦微熱還帶著酒氣的懷裡。
這大半個月來天天都窩在這個懷裡睡覺,這個子上每一寸皮的覺,每一骨頭的位置,都爛於心了,不回頭看也知道是他。
楚楚一下子更委屈了,使勁兒地掰開他摟在腰間的手,眼淚撲噠撲噠直往下掉,“你不是不要我嘛!”
那雙手又扶上了的肩頭,“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”
楚楚頭也不回,擰著肩膀把那雙手甩開,哭得更厲害了,“那你是啥意思啊!我都考上了,你憑啥不要我!”
爲這事兒傷心失落了好長時間,以爲自己的手藝跟人家比要差一大截子,差點兒就背起包袱回家準備再從頭學起了。
那雙手沒再,聲音啞著,“不是不要你……怨我有私心,就想把你留在安王府,只幫我一個人……”
“又騙人……要是這樣,你幹嘛不早告訴我啊!”
“你一心找六扇門,我怕你不答應……”聲音頓了頓,那雙手小心地摟上的腰,“你不答應,我就沒辦法了……”
楚楚咬咬脣,抹抹眼淚,沒再把他的手掙開,“爺爺說得對,你就是傻乎乎的……”
那個清瘦發燙的子慢慢到後背上,兩手把抱得的,帶著酒氣的呼吸輕輕撲在脖子上,“嗯,傻得要命……還生氣嗎?”
被他這樣抱著,楚楚的聲音都了,“我沒生氣……”
“那扔下我就跑,還跑到這種地方……爬過來好累……”
楚楚一驚,掙開他的懷抱慌忙轉過來,就見蕭瑾瑜跪坐在石頭上,就只穿著那件之前剛給他換上的中,雪白的服上沾的滿是泥土,“你……你爬過來的?”
“嗯……又疼又冷……”
楚楚急得在他上起來,“傷著了?哪兒疼呀?”
蕭瑾瑜輕摟著的腰,下頜挨在肩膀上,湊在耳邊醉意濃濃地道,“哪兒都疼……全親個遍好不好……”
“在這兒不行,得回屋裡去……你看你都發燒了!”
“你親我……”
“我親,全都親,回屋裡就親!”
連醉酒帶高燒,胃疼得像刀割一樣,還有全骨節蟲蟻啃噬般的疼痛,蕭瑾瑜的意識已完全模糊了,靠在楚楚上不句地說著胡話,夾雜著忍痛的悶哼聲,最後的意識停留在楚楚把他背了起來,骨中突然疼得厲害,眼前一黑就昏過去了。
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,睜眼就是一陣暈眩,頭疼得像是要裂開了,胃裡燒得難,全骨節脹著發疼,腦子裡一片空白。
“爺……您醒了?”
蕭瑾瑜這纔看清楚,楚楚不在屋裡,倒是兩個侍衛並肩站在他牀前,一臉詭異的神看著他。
蕭瑾瑜想坐起來,手剛往牀上一按就竄過一陣尖銳的刺痛,擡起手來一看,兩手上都裹著一層紗布。
昨晚……這是幹什麼了?
蕭瑾瑜還茫然著,一個侍衛已頷首沉聲道,“爺,卑職昨晚監視吳郡王府,未有異,卻有異常……昨晚秦氏醫館郎中秦業突然到訪,幫吳郡王……與一子合……”
蕭瑾瑜微愕,“什麼子?”
“像是個侍……卑職尚未細查,先來稟報王爺。”
“昨晚爲何不報……”
倆侍衛相互看了看,膽大的一個著頭皮道,“您……您喝多了。”
蕭瑾瑜皺著眉頭著脹痛的太,“醒酒的藥就在箱子裡,怎麼不知道跟楚楚說一聲……”
“您……您一直要娘娘親您,娘娘就……卑職不敢打擾。”
蕭瑾瑜臉上一陣黑一陣紅,強忍著沒把被子掀過頭頂悶死自己。
以前醉酒也沒……
另一個侍衛忙道,“爺,卑職查到,那個說書先生名董言,是皇城探事司排行十六的探……”
蕭瑾瑜臉一沉,倏地揚手把侍衛的話截住,“只需報與吳郡王是否有額外牽繫,勿言探事司之事……”
“是……董言與吳郡王確有牽繫,且是吳郡王有恩於董言。三年前吳郡王帶兵駐守南關之時,軍中行獵,曾一箭偏誤殺山賊,恰巧救了董言命。”
蕭瑾瑜眉心輕鎖,“知道了……一切與吳郡王府有關的人與事不可再往下查,只繼續盯著,有事速報。”
“是……王爺,娘娘回來後可需告訴醒酒藥在哪兒?”
“……不必了,去哪了?”
“娘娘親了您好幾遍之後……給您包手上的傷,包完就急匆匆跑出去了……聽見與楚河說什麼的。”
“知道了……”
倆侍衛在屋裡消失之後,蕭瑾瑜輕皺眉頭拆下了一隻手上的紗布。
整個手掌輕微紅腫,好幾道醒目的傷劃傷,有幾道劃得深了還滲出了來。
昨晚到底幹什麼了……
知道酒喝多了容易出事,不是第一回喝這麼多酒,可這是第一回出這麼大的事……
除了弄傷了自己,除了讓楚楚好幾次親遍全,他總記得昨晚好像還幹了什麼要命的事兒……
正想得頭痛裂,楚一掀門簾走了進來。
“……”
楚端著一隻小碗進來,笑瞇瞇地看著一臉憔悴的蕭瑾瑜,“剛纔看見那倆大個子從你屋裡出來,就知道你肯定睡醒啦……昨晚上吐得那麼厲害,胃裡難了吧……楚丫頭讓我給你熬碗粥,吃了粥再吃圓子。”
“謝謝……”
楚搭手把他扶起來,把枕頭往他腰上墊了墊,從牀邊坐下端起碗就要喂蕭瑾瑜,蕭瑾瑜忙道,“,使不得,我自己來……”
楚指指他那隻揭了紗布的手,“瞅見了吧,傷這樣,咋自己來啊……”楚笑著拍拍蕭瑾瑜的腦袋,“這傻孩子……沒幾天就跟楚丫頭親了,還跟見外啥呀!”
蕭瑾瑜窘了一陣才突然反應過來,“幾……幾天?”
二月初八,他再昏睡也不至於昏睡一個來月吧,怎麼就沒幾天了?
楚抿直笑,“今天初一,初九親,你說幾天啊?”
蕭瑾瑜一怔,“初九?”
“楚丫頭說是你定的呀……說二月初八日子不好,啥日子都不如出生那天日子好,是你說的不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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