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見正將紫檀坑桌布在拔步床,香蕓則將燕窩和豆沙卷擺在其上,林紈剛端起了置有燕窩的瓷盞,便聽見外面立侍的丫鬟傳了話:“翁主,柳姨娘來了。”
林紈用銀勺舀了舀燕窩羹,并未飲下,便喚香見撤了下去,用絹帕掩,道:“喚進來。”
柳芊芊知道林紈子有恙,便想著來看看,來時也未空手,帶了好多名貴的補藥。
林紈淡哂著謝過柳芊芊后,便聽見道:“也不知那陳氏到底為何要如此針對翁主,當真是個瘋婆娘,險些害了翁主肚里的孩子。”
林紈偏首,看了看柳芊芊的肚子,見子漸大,再有個一兩個月,便要生了。
養柳芊芊這條毒蛇也是許久了,現下,該將這毒蛇派上用場了。
孩子在腹中,自己卻了毒的心思。
林紈在心里跟孩子說著抱歉,可若它真是個兒子,那便是要承襲鎮北王之位的世子,自小經過這些事,也算是番磨練。
在高位穩坐的人,手多都沾了些。
林紈稍定了心神,故作憂,微嘆了口氣,隨后無奈道:“哎,怕不是沖著我來的,只是那陳氏偏巧看到了我,想起我跟林涵的齟齬,想尋個由頭辱我幾句罷了……”
柳芊芊正認真聽林紈講著,卻見話沒講完,低首又看了眼隆起的肚子,便疑道:“妾的肚子…怎麼了?”
做娘的,哪有不擔心自己孩子的?
一想讓孩子平安康健,二想把世間最好的東西都給孩子,不想讓孩子一出生,就同人矮了半截。
林紈輕咳了一聲,目微斂。
丫鬟們立即會意,便都退了下去。
柳芊芊知道林紈這是有話要對單獨講,正猜測著的心思,便見著小腹,徐徐道:“如今我二叔最是寵你,祖父祖母也許你掌府中事,陳氏人老珠黃還犯了大過,樣樣都抵不過你。”
這話說得柳芊芊心中爽利,面上已經漾了笑,卻覺是林紈在提點,讓莫要存不該有的心思,便回道:“妾知道自己的位置,不敢逾矩。”
林紈搖首,嗓音依舊溫,卻是夾著幾分悵惘:“六姨娘會錯意了,我不是那個意思。”
柳芊芊看著林紈的面容,覺生得雖不似尋常男子喜歡得那般,卻如坊間傳得一樣,有種獨特的清冷氣質。同人說話時,如畫的眉目時常蘊著對人的憫恤,一看便是個溫良善的人。
在伽淮坊市初見林紈時,便落下了這個印象。
可相愈久,愈發現林紈并不完全是個子,有大局意識,最以家族為重,若要有人在面前尋釁滋事,使得手段也從不會弱。
也因著這點,一直敬佩著林紈。
見柳芊芊不解,林紈終是講出了最痛點的話:“這一年雖然不及之前風,但府中許多老人仍是的心腹,林涵這一死,也就無所顧忌,破罐破摔……今天辱的是我,明日怕是便要想法子,要你孩兒命。”
要你孩兒命這句說的咬音重了些。
柳芊芊呼吸一窒,半晌,才回林紈道:“左不過那陳氏已經是個瘋掉的老人,這回衍郎又將了足,哪都去不,還管做何?”
柳芊芊雖這麼說著,林紈卻見眼神閃躲,便知自己的話已經說到心坎去了。
至于柳芊芊怎麼做,那便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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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除夕,林府某的庭院中傳來了小丫鬟銳利的尖聲,原來是之前的當家主母陳氏懸了梁。
大過年的,林府連歿了兩人,沒人再存著心思過年。
都說人死后,魂靈會飄在半空游個數日,林夙向來不信那怪力神之語,但這事屬實晦氣,便顧粲還是帶著林紈回去好好養胎。
陳氏是自盡而亡的這件事,沒多人懷疑,畢竟剛喪了親,又不得夫君寵,還被府里的妾上一頭。
顧粲原是廷尉,仵作應會的驗尸之他也是通曉于心,《洗冤集錄》也是記得爛。
因著陳氏自盡一事并不彩,林夙想起顧粲在剛朝為時,查案判案也沒驗過尸,便讓顧粲看了看尸。
顧粲忍著惡心掀開了覆在陳氏面上的白布,見頸部的痕跡有異,不像是吊死的,而像是被人勒死的。陳氏的手指、手背也有幾劃痕,想必是掙扎時弄傷的。
他心中已有了猜想,命小廝將白布重新覆上后,對眉目深鎖的林夙和林衍解釋道:“回祖父,卻然是自盡。”
林衍有些哆嗦地道:“這…這……”
他面上滿是驚懼,卻毫未存無喪妻喪的悲痛。
林夙冷睨了林衍一眼,他不爭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,便終是重重嘆了口氣,讓小廝將陳氏的尸抬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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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元節之前,林紈的子養得很好,面瞧著也紅潤了許多。
逢春之際,天是乍暖還寒,林紈這一月胎未做穩,哪都去不得,終日便是在羅漢床半躺,手里握著個湯婆子,每日各種滋補的食材吃著,面上竟是瞧著圓潤了些。
顧粲今日出府前,還著的下打量了半晌。
林紈被他看得不自在,想別過臉去,顧粲便松開了,白皙的下上也落了個泛紅的指印。
顧粲看著已經微隆的小腹,囑咐道:“你現在還是偏瘦,怎的也得再胖一些,生育時便不會那般疼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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