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安大街偏西,京中最顯貴的地方,於此地居住的莫不是王公貴族,人煙頗為稀,不過今日倒是頗為熱鬧。今日清晨,居住在此地的大部分貴人們都前往城門外迎接聖駕,此時正好回返。
目所至,幾乎所有的朱紅大門全都打開,府中的小吏早在府外等候,迎接自家老爺歸來,倒是頗為整齊。
除了錢府,當今詹事府詹事錢龍錫的府邸。
住在錢府附近的僉都史左鬥自然注意到了錢府閉的大門,不由得暗暗搖頭。
今日這錢大人就沒有出現在北京城外迎接聖駕的隊伍當中,聽說是稱病告假了,不過孰真孰假誰又說得清呢。
一切都是錢龍錫咎由自取,好端端的不知道發什麽瘋,居然妄想迎立監國,當真是被權衝昏了頭腦。
事不關己,高高掛起。
僅僅駐足了片刻,臨近府邸的左鬥便收回了目,邁步準備踏進自己的府邸,從清晨折騰到現在,他早已是腸轆轆了。
就在此時,自街邊盡頭突然傳來了陣陣聲響,仔細看去,竟是數量眾多的番子們正飛快朝自己這個方向跑來。
見狀,左鬥心裏一驚,天子這是要做些什麽?
"大人,請您暫避,別傷了您。"
就在左鬥愣神間,兩名穿飛魚服的錦衛來到了他的邊,神恭敬的說道。
還不待左鬥發言,錦衛指揮使駱思恭有些疲憊的臉龐便出現在了左鬥的眼簾中。
"駱大人,這是要幹什麽?"
左鬥又驚又怒,在此居住的可都是朝中重臣,何時到這些番子們在此撒野了。
"左大人,本奉皇令行事。"
話音剛落,駱思恭便是不再理會滿臉疑慮的左鬥,朝站在街中的錦衛門揮了揮手。
"將府邸各院門看好,轟開錢府大門。"
"遵令。"
得了自己上命令的眾多錦衛們,猛地出了手中的腰刀,兇神惡煞的說道。
隨後在左鬥有些驚恐的眼神中,有幾名錦衛竟抬著一門佛朗機炮,炮口正對錢府大門。
左鬥突然意識到這些錦衛們想要幹什麽了。
"駱大人且慢,朝廷自有律法在,切不可如此行事啊。"
左鬥猛拉住前的駱思恭,神著急的說道。
他萬萬想不到,天子的報複竟來的如此之快,方法竟然也如此極端。天子竟然想炮轟朝臣大門,此事一旦傳出去,定然有損天子形象。
駱思恭聞言,臉上也閃過了一抹無奈。左鬥此言何嚐不是他心中所想,倘若不是皇爺親自示下,他又何必行如此極端之事。
"左大人莫要勸了,本也是奉旨行事。"
看在左鬥曾數次力朱由校的份上,駱思恭也是按下心中的憤懣,耐心的給眼前的這位左僉都史解釋著。
"放。"
不過解釋歸解釋,朱由校的命令還是要執行到底。
隨著駱思恭一聲令下,火炮的轟鳴聲頓時響起,震得左鬥猛地向後退了兩步,下意識的堵住了自己的耳朵。
"皇爺有旨,錢龍錫無詔擅闖坤寧宮,罪同謀逆,賜死。"
伴隨著一聲叱喝,數十名兇神惡煞的番子猛地向已經殘破不堪的錢府大門衝去,那搖搖墜的大門本起不到任何阻攔的作用。
如此大的靜自然驚了其餘府邸上的貴人們,幾乎所有人都是在自家下人的攙扶下,站在府邸門口,不可思議的看向錢府。
自祖遷都北京以來,兩百多年的時間裏,這北京城中何時有過炮響?
天子,這是殺用牛刀。
...
...
"爾等意何為?"
如今正值壯年的錢龍錫麵帶驚恐之的瞧著自己眼前的眾多錦衛們,頗有些明知故問的意思。
"錢龍錫,無詔擅闖坤寧宮,罪同謀逆,賜死。"
駱思恭推開擋在自己麵前的兩名番子,臉上沒有一的宣布著錢龍錫的罪狀。
"矯詔,你們這是矯詔,本要進宮麵見皇上。"
此時的錢龍錫中氣十足,全然不像抱病多日的樣子。
"錢大人,何必?你我心知肚明的事,何必要鬧得這般難堪。"
駱思恭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,聲音有些低沉。
龍有逆鱗,之必死。
早在錢龍錫擅闖乾清宮的那刻起,錢龍錫的結局便早已注定。
"本要麵見皇上,本乃是朝廷正四品大員,未經三法司會審,便是皇上也沒法定本的罪。"
涉及生死,錢龍錫再也顧不上往日追求的風度。撕心裂肺的扯著嗓子喊道,妄想震懾住眼前的這群錦衛。
"錢大人,為了您這闔府上下,還是麵些吧。"
見得錢龍錫愈加瘋狂,駱思恭的臉上也閃過了一不耐煩,他沒有興趣與錢龍錫糾纏下去了。
此話一出,錢龍錫的軀眼可見的了下去,駱思恭的話猶如催命稻草,狠狠的在了他的肩上,徹底摧毀了他的心,使他生不出一點反抗的心思。
在朱由校未曾歸京的這段時間裏,他曾無數次預想過自己將會麵臨的懲罰。他想過自己會被罷,奪職,流放,下獄。可是他從沒想過,皇上竟然想要自己的命。
"為何.."
錢龍錫生不出一抵抗之心,滿臉不甘的喃喃自語。
他隻是出於忠心,想要迎立監國,他有什麽錯。
"錢大人,麵點吧。"
沒有在意錢龍錫的喃喃自語,駱思恭接過後番子遞過來的白綾,扔到了錢龍錫的跟前。
"皇上念在你教導信王有功的份上,留你全。"
錢龍錫曾為信王朱由檢的講,多次進宮為信王講學。
聽到駱思恭提起信王,錢龍錫猛地抬起了頭,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死因,不是什麽擅闖宮闈,而是因為信王。
"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,天子竟連自己的胞弟都要猜忌嗎。"
錢龍錫的臉上湧現出一抹瘋狂,放肆的大笑著。
此話一出,在場的所有錦衛們便是臉大變,就連駱思恭也變了臉。
"幫錢大人麵。"
隨著一聲令下,便有幾名錦衛徑直上前,幫錢龍錫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