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算是走了。”

    知府大人走了，縣衙裏從上到下都鬆了一口氣。這兩天大家的神繃得的，生怕哪裏沒做好，落在知府大人眼裏，那便是錯。

    聞九霄心頗為不錯，大手一揮，對邊的幾個人道：“大家都辛苦了，卓先生，不是還剩了些山貨海產嗎？給大家分一分。清風你去找夫人，看能不能再勻點葡萄酒出來，大家帶回去好好過個節……”

    說到這兒他頓了下，看卓正揚，“最近的是什麽節？”

    卓正揚默了默，有些不太懂他的意思，但仍如實回答，“過兩天是中元節。”

    中元節……

    那還是算了吧。這下到聞九霄沉默了，他的本意是看最近有什麽節日，以此為借口分點東西犒勞大家。

    “大家去領東西吧，除了當值的，其他人都回去歇一天吧。”

    大家眉開眼笑，齊聲道：“多謝大人恤。”

    很快，這個好消息就傳遍了整個衙門，人人喜氣洋洋。得賞賜，誰不高興？天底下再沒有比他們大人更大方的父母了，他們能在縣衙當差，真是積了八輩子的德了。

    多好！

    聞九霄深吸一口氣，“你就這麽跟你爹說話的？”這臭小子，越大這張越不討人喜歡。

    大夫道：“月份還淺，這也跟各人質有關。有的婦人害喜嚴重，從剛懷上到生，都吃不下東西，大人胎兒都虧。也有如夫人這般的，不過您才剛懷，還得看後麵。”

    石榴等人可高興壞了，雖然夫人膝下已經有了舟舟爺，可一個未免太勢單力薄，多子多孫才是福氣。

    聞九霄擔憂地著餘枝，眉心皺了一個川字，直到餘枝緩過來了，他才鬆了一口氣。可看著閉著眼睛有氣無力地靠在石榴上，聞九霄更擔心了。

    聞九霄自然不能跟個孩子掰扯中元節祀鬼，隻好尋上始作俑者。剛過來兩步就被餘枝停了，“別過來，你上什麽味兒？”捂著鼻子，子往後撤。

    “淘氣。”聞九霄語氣著縱容。

    “有！”餘枝一口咬定，拿開手，鼻子聳幾下，“真有，你別過來，我聞著難。”眉頭皺得可了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，怎麽了？”小崽子理直氣壯，“過節不都是喝酒，吃好吃的嗎？對了，還要給娘送花。娘是孩子，要捧在手心裏呀！”一副“你啥啥都不懂”的嫌棄模樣。

    從外麵進來的石榴大吃一驚，“夫人！”連忙倒茶，“夫人您漱漱口。”一邊幫拍背，一邊喊人進來收拾。

    “你轉移話題。”小崽子譴責，“咱們現在說過節的事。”

    可餘小枝的表不像作偽，聞九霄狐疑地抬起胳膊，嗅了嗅，並沒有聞到異味，“沒有。”

    聞九霄從前衙回來，餘枝就笑盈盈地著他，“三爺，咱們也過個節唄，就那中元節。”

    聞九霄想過去抱抱，又怕再吐，麵上遲疑一下，“我去更。”這邊的浴室都沒敢去，而是去了前麵，順道吩咐清風去請大夫。

    嘿，他還越說越來勁了！“你知道中元節是幹什麽的嗎？知道這個節該怎麽過嗎？”

    聞九霄臉都變了，站在原地不敢了，“你早飯用了什麽？來人，夫人早飯用了什麽？”他以為餘枝吃壞了肚子。

    “我還用你教？”聞九霄鄙視他。小崽子不服氣，“你倒是會呀！”

    有喜？

    大夫仔細把脈，約莫三分鍾，他抬起來手，笑道：“夫人，您沒事……”

    大家笑著恭喜餘枝，裏說著吉祥話。連小崽子都眼睛晶亮，挨在餘枝邊作都變得小心翼翼。

    娘以前講的故事裏，渣男都是這樣的。

    小崽子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，一臉地質問。

    中元節，也稱鬼節。傳說這天鬼門開，百鬼夜行。

    怎麽過？跟鬼一起狂歡？

    窗戶下做功課的小崽子不樂意了，“爹，這就是你不對了。娘想過個節，你都不讓了嗎？你變了，你開始對我娘不耐煩了，你是不是有別的心思了？”

    “哪裏難？我看看。”聞九霄急了。

    餘枝……

    “娘。”小崽子擔心地跑過來。

    餘枝的笑容僵在臉上，“有孕？”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，懷孕了？低下頭，看向自己的小腹，雙手忍不住敷了上去，“我怎麽一點覺都沒有？”

    “就是。”餘枝忍不住嗑起瓜子，看熱鬧不嫌事大。

    而清風早在大夫診出是喜脈的時候，就一溜煙跑到前衙去報喜了，“三爺，三爺，天大的喜事，夫人不是吃壞了肚子，是有喜了。”他低聲音，整個人卻興得不得了。

    餘枝也笑，“我就說我沒事吧。”然後就聽大夫道：“您是有孕了，將將一個月。”

    上元節這個烏龍，都沒落地就傳到了餘枝耳朵裏。誰傳的，除了拍馬屁小能手清風還能有別人嗎？

    雖然三爺罰了他，但清風覺得，這一點都不妨礙他討好夫人。夫人開心，三爺就高興。三爺高興，整個衙門都跟著高興。

    餘枝樂嗬嗬地看著父子倆相殺，“我兒子說得對。”過節就是要喝酒，吃好吃的。不管是人吃了還是鬼吃了，終歸都是吃了。

    “大小也是個節，怎麽就不能過？怎麽，你歧視人家中元節？”餘枝振振有詞。

    大夫就住在隔壁，很快就背著藥箱一路小跑過來了，上前請安，“夫人。”

    聞九霄看了一眼，問：“你準備怎麽過？”

    餘小枝向來都是力十足的，他最見不得這樣蔫了吧唧的模樣。

    不過，大夫都來了，也不能讓人為難，就順從地出了手腕，還安小崽子肯定沒事。

    餘枝覺得自己可能就是吃壞肚子了，吐完了就沒事了，哪裏還用看大夫？好著呢，聞九霄太小題大做了。

    “你別……”話還沒說完，餘枝就吐了，吐了一地，還是一個勁地反胃。著手，抗拒著，“你，別過來，嘔……”

    他上會有什麽味兒？他今天也就送知府大人出城，沒去別的地方。

    聞九霄腦子一嗡，喜悅充斥在他心間，“真的？”

    “真真的，大夫剛診出來的，一個月了。”

    聞九霄閉上眼，笑了，他咧開，笑容更大了。

    哦，想起來了，給知府大人他們送的程儀中有海產，他離得近，可能沾染上了腥味，難怪餘小枝吐了。

    餘小枝有喜了！他們有孩子了！他要當爹了！

    聞九霄迫切地想要見到餘小枝，頭發還在滴水他就往後院跑去。前衙到後院明明很近，聞九霄卻覺得怎麽那麽遠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