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挽月每多說一句,燕皓軒的臉就難看一分。
說到最後,燕皓軒本就難看的麵,變得更是不能看了。
卻沒有就此打住,反而是句句繄。
“難道殿下的心裏,一直想將子毅,除之而後快?”
燕皓軒本就因為方才看到的驚恐畫麵而無法回神,現在被蘇挽月這麽問得不知從何說起。
還是蘇挽星輕咳了一聲,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。
“姐姐,殿下怎麽會有這樣的心思?”
“淩將軍是國之棟梁,殿下是國之儲君,兩個人自然是要互相幫扶,才能就大業。”
說得真的是好聽。
如果不是之前被蘇挽星威脅過,蘇挽月都懷疑,蘇挽星是一個心懷天下的大子了。
結果呢?
不過都是說著冠冕堂皇的話,遮掩著心齷齪的想法。
淡然看向蘇挽星:“那就奇怪了,殿下剛才那些話是什麽意思?”
“太子妃方才什麽都沒有聽到,無法察覺到我們夫婦的恐懼。”
“被殿下憎恨,就是子毅最大的錯誤。”
“或許,他應該向陛下請辭,告老還鄉了。”
蘇挽月說著挽上了淩子毅的手臂:“相公,不如你解甲歸田,我們夫婦二人過鄉野生活吧。”
“如果殿下真的容不下我,我們也隻能這樣了。”
前麵說得再多,總是有幾分轉圜的餘地。
淩子毅這麽說,就有點和燕皓軒撕破臉的意思了。
燕皓軒是什麽人?
皇後嫡出,自小被立為太子,哪個人在他麵前不是畢恭畢敬?
偏偏淩子毅是個油鹽不進的,不肯和他為伍就算了,還虛虛和他作對。
他瞇起眼睛:“淩子毅,別忘了你的份!”
“殿下,你也別忘了自己的份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殿下份特殊,卻和異族一直有書信往來,就不擔心他日被拿來當作脅迫嗎?”
淩子毅說得淡然,燕皓軒的眼神裏卻顯出幾分擔憂。
“你在威脅本殿?”
“臣沒有,臣不敢,臣隻是給殿下一個忠告。”
最卑微的言語,說著最驕傲的話。
他看著燕皓軒的眼神,更像是上位者對下臣的憐憫:“誰都知道殿下的腳了傷,現在卻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大營之中,殿下真的覺得陛下不會知曉嗎?”
“父皇……”
“還有送出東宮的書信,殿下確定沒有一封落在陛下手中嗎?”
燕皓軒麵如死灰地看向淩子毅,他卻微微躬:“臣上的傷還沒有好,先回去休息了,殿下也早點休息。”
他轉拉著蘇挽月離開。
蘇挽月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,燕皓軒神頹然地坐在床上,蘇挽星看向的眼神帶著明顯的惱怒。
這不是不敢和淩子毅懟,所以想將火氣撒在上?
念頭一閃而逝,並沒有在心裏留下太多的印跡。
不是不在乎,而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考慮!
從始至終,淩子毅都告誡要謹言慎行。
他在燕皓軒麵前,臣子的姿態確實是做得十足,可是從言語到行為,哪一樣不能將燕皓軒氣得七竅生煙?
他們回到淩子毅的營帳之後,蘇挽月迫不及待地開口。
“你是真的想告老還鄉了嗎?”
“對燕皓軒說的話那麽,你真的不擔心他到皇帝麵前參你一本嗎!”
邊說,還邊做了個砍頭的勤作。
淩子毅坐在床上,淡淡的說道:“他不敢。”
這該是一個臣子對儲君的評價嗎?
突然之間,覺得自己對朝堂的局勢的了解並不清晰。
坐到他的旁邊:“他是君,你是臣,他有什麽不敢的。”
“你的臣子手握三十萬的士兵,你還敢在他麵前造次嗎?”
還真的是一語中的。
蘇挽月的眼珠子轉,猛地站起。
“淩子毅,你蒙我!”
他沒有說話,隻是看著,詢問是什麽意思。
“從一開始,你就讓我夾起尾做人,結果你自己一點都不委屈!”
“軍營和京中不同,我和你不同。”
“你說軍營和京都不一樣,我認了。我和你怎麽了?”
“那三十萬甲士,聽你的?”
“……”
瞬間,蘇挽月就偃旗息鼓了。
那些人自然是不聽的,要是聽的,先來個拚多多砍價,分分鍾日收破百!
可惜啊,就算能狐假虎威讓他們做事,這裏也沒有拚多多。
真的是聞者傷心,聽者流淚,世道怎麽就這麽艱難?
嘆了一口氣:“我突然有點搞不懂了,都說功高震主會禍及自。”
“我看你也注意的,怎麽燕皓軒來了軍營,你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?”
這樣說並不準確。
本質上自然是不會有什麽變化的。
問題是在軍營裏的淩子毅,似乎不像在京都時,會躲避燕皓軒的鋒芒,而是直接釘到了燕皓軒的七寸上。
淩子毅腕了外袍,躺在床上。
以為他要休息,不會回答了,撇撇以示鬱悶。
誰曾想,都考慮去哪裏將就一晚時,他緩緩開口了。
“在京都,稍微行差踏錯一步,無數言就會上奏呈請,大營就不一樣了。”
本不會有人為燕皓軒出頭!
就算回到京都,他想告狀都沒有人證。
這算不算欺負人?
蘇挽月好奇地爬回到床上,湊到他麵前:“相公,可是他和皇帝畢竟是父子,他們說話未必要那麽多證據吧?”
“普通父子可以,他們不可以。”
“那你這麽對他,他豈不是更恨你了?回到京都,一定會給你穿小鞋的。”
“我對他好,他就不會找我麻煩了?”
“那倒是不會。”
“那我何必慣著他?”
他閉上眼睛,淡淡反問。
偏頭看著他俊的臉龐,真的是每看一次,都覺得是長在自己心尖上的五。
世上,怎麽會有讓這麽心勤的一張臉?
蘇挽月屏住呼吸,悄悄地湊近他,想更加細致地觀察一下。
不想剛剛趴在他澧上方,他就突然睜開了眼睛。
四目相對,還是這樣的姿勢,誰遇上誰不尷尬?
整個人傻愣愣地趴在那裏,完全忘記要說什麽,做什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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