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月22日，小雪。

    盛夏距離預產期還有幾天，除了尿頻一些，一天天活蹦跳，其他什麽反應都沒有。

    不過牛素芬和趙玉芳還是早早來家裏守著了，周東北晚上也盡量不去應酬，按時回家吃飯，被窩裏摟著胖媳婦講睡前故事。

    偶爾他也會唱首歌，不過隻被允許唱那首《東北故事》，盛夏常常在“老妹兒啊，你等會兒啊，咱倆破個悶兒啊——”沉沉睡去，角還掛著微笑。

    今天晚上炒了四個菜，還做了個醬燜鯉子，周東北陪著親爹和老丈人喝了一杯，那娘仨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。

    牛素芬給姑娘剝著瓜子，趙玉芳給兒媳婦著橘子皮，還細心地把桔子瓣上的桔都扯下來，再一瓣一瓣地往兒媳婦裏喂。

    牛素芬說：“玉芳，你別慣病，要吃自己！”

    趙玉芳笑道：“你看看你多瓜子了？當媽的都賤，咱倆誰都別說誰……”

    兩個人都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餐廳裏，周旺問：“是27號的預產期吧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笑道：“爸，你都問過幾次了？”

    盛建設也笑，“他是著急抱孫子，看把他急的！”

    周旺又說：“醫院你打好招呼了嗎？都說兒子提前一周呢，眼瞅著還有五天了，這兩天可得注意……”

    他話還沒說完，就聽客廳那邊傳來盛夏一聲驚呼：“媽——我、我、我羊水好像破了！”

    “吧嗒！”周東北手裏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，慌忙跑了過去，一家人飛狗跳，幸好住院的東西早就被這兩個媽準備齊全，二虎很快就開著車到了。

    一行人到了市醫院，剛下車就遇到了楊曆年和五姐，兩個人正攙著朱瑛下車。

    我勒個去！

    周東北一臉懵，巧了不是，這姐倆是商量好一起生嗎？！

    產房外，朱瑛的父母都到了，楊曆年來了好幾個姐姐，糟糟的走來走去，一個比一個著急。

    周東北開玩笑說：“嘎咚啊，看誰媳婦先生！”

    “，無聊！”楊曆年翻了個白眼，“我就是你哥，我家的肯定還是哥！”

    時間一點一滴的過著，眼瞅著就要半夜了，產科的門開了，一個小護士喊：“盛夏家屬？！”

    “來了！”周東北風一樣衝了過去。

    “生了，順產，男孩兒，八斤！”

    說完人家就回去了，周東北傻笑起來，周旺和盛建設相互恭喜，牛素芬和趙玉芳抱在一起流著幸福的眼淚。

    周東北趾高氣昂，轉朝楊曆年一揚下，“你輸了！”

    “你說啥？大點聲！”

    “滾他媽犢子！”

    二虎笑嘻嘻地過來恭喜，楊秀麗說：“小夏比朱瑛小兩歲呢，年輕就是好，生孩子都快！”

    大夥都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周東北鬼鬼祟祟地把楊秀麗拉倒了一旁，“五姐，你看看，年輕就是好對不對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想說啥？”

    “我吧，就是吧……”

    楊秀麗當然知道他啥意思，歎了口氣說：“瘋子，姐知道你的心思，老六好的，你讓姐再想想……”

    十分鍾後，產房的門又開了。

    “朱瑛家屬——”

    “來了來了！”楊曆年這時候耳朵賊好用，連忙了過去。

    “生了，順產，男孩兒，七斤二兩！”

    周東北拍了拍他肩膀：“你不行啊，足足了八兩！”

    楊曆年嘿嘿傻笑著，裏嘀嘀咕咕：“我有兒子了，哈哈，我有兒子了！”

    “一會兒你上一邊啦去，別讓我兒子看著你！”周東北說。

    他迷起來，“為啥呀？”

    “人家都說小孩子第一眼看著誰，以後就像誰，你太嘰霸難看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艸！”

    這哥倆就在產房外撕吧起來。

    很快，兩個幸福的媽媽分別住進了單人病房，這是周東北提前找人定好的，普通人家可沒這個待遇。

    後半夜一點，老嫖到了，腳前腳後，周東南和郝忠海兩口子也到了，結果周東北攔住了老嫖，不讓他進。

    “嘎哈呀？”老嫖急了，“姐和姐夫都進去了，咋不讓我進？我看一眼大侄子，紅包我都帶著了！”

    “滾！誰看你都不能看！”周東北笑嘻嘻地崩他一臉吐沫星子，“紅包留下！”

    小家夥白白胖胖，哭聲洪亮，隻是眼睛還一直沒睜開，也看不出來大小，不過眼角細長，一雙眉又黑又濃。

    第二天上午，盛夏的水就下來了，十分充沛，隔壁的楊曆年卻急得直蹦，朱瑛一直還沒。

    周東北跑過去氣他，“要不你啯啯？”

    “滾！”

    下午，周國柱和老叔周達、老嬸馬英都來了，喜氣洋洋。

    三嬸榮巧和兒子周東東也來了，不過娘倆沒進房間，說戴著孝不好，塞給周東北一個大紅包，又說了一會兒話才走。

    又過了一天，朱瑛還是沒，這孩子還不喝，的一直哭，哭的撕心裂肺。

    周東北實在是聽不下去了，跑過去把孩子抱了回來，盛夏一手一個，小家夥叼住就不鬆口，直到吃飽睡著了還叼著。

    周東北把孩子抱過去給了五姐，又趴楊曆年耳朵邊說：“白長那麽大了！”

    事實證明，這事兒和大小真沒啥關係，楊曆年幾個姐姐費勁心機，各種大補，什麽豬蹄子、鯽魚湯、老母……上頓下頓的補，補的朱瑛臉胖了一圈兒，可就是沒。

    這幾天來醫院的朋友絡繹不絕，二虎收紅包已經收到手。

    這天趙秋蘭和梁建國也來了，著一手一個孩子的盛夏，趙秋蘭笑道：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生了雙胞胎！”

    他倆口子剛走，劉巖和周月華也到了，接著方振和徐麗兩口子也來了，還拎來了一隻活甲魚。

    第二天，那條甲魚一多半都進了朱瑛的肚子。

    一周後辦理出院，楊曆年犯了愁，周東北明白他的心思，過去和他說：“放心吧，家裏都收拾好了，讓朱瑛在我家坐月子，就當我娶倆媳婦了！”

    這回楊曆年沒裝聽不見，更沒罵人，誰讓自己媳婦不爭氣呢，抱著兒子臊眉耷眼跟他回了家。

    幸好周東北家夠大，也幸好盛夏的夠吃，兩個大胖小子這麽能吃，有時候還得出來一些。

    就這樣，楊曆年一家三口算是在周大老板家住下了，還不用支付房費。

    接下來的重要任務，就是給兩個孩子起名字。

    盛建設抱著《孟子》和《論語》，寫出來一整張紙的名字，有什麽周習之，取自《論語·學而》的“學而時習之，不亦說乎？”

    周彬彬，取自《論語》的“質勝文則野，文勝質則史，文質彬彬，然後君子。”

    還有周冠然，取自出自《孟子》的“推惡惡之心，思與鄉人立，其冠不正，然去之，若將浼焉。”

    聽得周東北一個頭兩個大，問父親，如果按照周家家譜，這一代該範什麽字兒。

    周旺說他記不住了，現在也沒那麽多講究，按不按家譜無所謂，周東北又專程跑了趟爺爺家。

    周國柱說好像範“盛”字，怕自己記錯，又把老舊的家譜從箱子底兒翻出來，一查才發現，這一代還真就範“盛”字。

    老爺子哈哈大笑，“天作之合，夏丫頭就姓盛，那還想什麽？就周盛！”

    周國柱一錘定音。

    周東北疑起來，“爺，要是這樣的話，東東家孩子怎麽？”

    啪！

    他脖梗子就挨了一下，周國柱說：“他家還可能是個閨呢！再說了，就算是兒子，周什麽盛或者周盛什麽不就行了？你個死心眼子！”

    周東北傻笑起來，這老頭，偏向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