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幾個月實在是太忙了，秦老三場那筆無息貸款下來後，周東北又找吳洪批了一塊地。

    他一直沒去找吳洪的麻煩，吳洪心知肚明，自然有求必應，這也是暫時留著他的原因。

    這次瘟讓秦老三兩口子損失了近200隻，要不是周東北的當機立斷，恐怕就得全軍覆沒！

    天涼了，新舍隻能明年春天開工。

    他讓這兩口子出去參觀學習，兩個人覺得有道理，不能自己在家閉門造車，於是安排好家裏，打點行裝踏上了行程。

    新公司終於開始正式運營，寬大豪華的辦公室裏，周東北雙搭在茶幾上，整個人半窩在沙發裏，懶洋洋地說：“你瞅你招的那幾頭蒜，連個大學生都沒有！”

    一切都是從零開始，楊曆年雖然曾經在火車站上過班，可他的子跳，哪裏做過這麽的事，簡直就是焦頭爛額。

    瞥了他一眼，沒好氣道：“廢話，人家大學生都包分配，誰特麽瘋了上咱們這嘎達來上班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撓了撓頭，說的也是，畢竟小舅子就一個，要不是自己答應給他一個月一千塊錢，人家直接就分建委去了！

    不過也快，再有個三四年就不包分配了，到那時候，自己這些公司員工的素質都能上一大截，現在這些人，哎，真是一言難盡……

    “你抓賺錢吧，我兜裏可空了，幸好咱們承包了大百貨的活，又預支了一些錢，這邊和姬老都跟著沾了，不然我真得賣去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回你辦公室行不？磨磨唧唧像個大老娘們似的，看你這麽閑，我特麽幹啥都沒勁兒！”楊曆年罵了起來。

    周東北搖晃著，“楊總啊，你不要看我，雖說我在你這兒有辦公室，但我畢竟是外人，這個公司是你的！你楊大老板才是所有員工的食父母，所以你不能懶，一定要努力工作……”

    “滾犢子！麻溜回你辦公室去，”楊曆年實在是不想看到他，起就要去扯他，“趕快走，麻溜走，快點！”

    這時，二虎進來了，手還捂著大灰狼的話筒，小聲說：“哥，大黑熊的電話！”

    “你就說我不在！”

    “哦，”二虎鬆開了手，“不好意思，我哥說他不在！”

    楊曆年和周東北一起瞪大了眼睛看他，二虎放下大哥大，一臉懵地了臉，“咋了？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與此同時。

    一輛二手大林肯停在馬路對麵，大黑熊放下大哥大，歪頭瞅著路邊這座灰小二樓。

    自己已經34歲了，一轉眼在興安市混了小二十年，以前隻是在家附近玩，因為不想像父母那樣麵朝黃土背朝天，於是仗著高壯，帶著一些家附近的小子開始胡混。

    大地裏菜、森鐵廠鐵、飯店裏吃白食、搶學生零花錢……可以說什麽都幹。

    後來自己帶著袁鬆他們進了市區，再後來承包了旱冰場，終於不再一頓飽一頓的了。

    可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，自己始終被這個周瘋子著，直到今天都沒翻！

    上次袁鬆大鬧姬老婚禮現場，又被二虎用牙簽走，自己沒說他什麽，更沒站出來做任何表態，就是想看看他周瘋子什麽反應。

    很意外，沒有然大怒，更沒什麽約架和談，或許他周瘋子早就不屑於用這種江湖方式解決紛爭。

    他隻走了一步棋，直接將了自己的軍兒！

    不止自己，可以說整個興安市指著木材吃飯的人，從今以後都得看他臉行事，因為沒有火車皮，誰的木材都運不出去！

    夏天還有可能走陸運，問題是本太高，短途可以，你往南方運試試？

    周瘋子，你是真牛！

    坐在後排的袁鬆不敢出聲，眼睛滴溜溜轉，盤算著是不是應該找些人砸了這家狗屁公司……

    鈴——

    大哥大響起，大黑熊接了起來，是還蹲在帶嶺林業局的老客劉誌偉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，老劉你先別急，我這邊已經聯係好了，運輸證也拿到手了，這兩天肯定能裝車，放心吧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放下大哥大，大黑熊又開始怔怔出神，袁鬆嘀咕道：“這個老劉賊他媽煩人，等啥時候咱們不幹這個了，我非削他一頓……”

    大黑熊沒搭理他，把大哥大放在了副駕駛座位上，沉聲說：“等著我！”

    “哥——”

    大黑熊扭過頭，橫眼看他，袁鬆沒敢再說話。

    他下了車，裹了裹皮大氅，寒風刮的臉皮生疼，開過去一輛紅夏利，屁冒著白煙。

    他快步穿過馬路，路上冰雪很厚，差點摔倒。

    小樓雙開門一側牆上，掛著塊嶄新的白木牌匾，上麵豎著刻了十一個大字：興安市東北鐵路貨運公司。

    門前還算寬敞，停著楊曆年那輛破桑塔納，還有周東北的奔馳，剩下都是自行車，車座子上刮的都是雪。

    邁步上了臺階，最後一步停住了，愣神了足有十秒鍾。

    心思莫名地煩，他想起了當年的張大蛤蟆，他不相信那些謠言，可也知道，即使張大蛤蟆不是死在周瘋子手上，和他也不了關係！

    甚至是不是他派人殺的，都不好說，周瘋子今年不過才26歲，太可怕了！

    他有些悲哀，玩幹淨的，自己沒有在市局做大局長和派出所當所長的姐夫；玩埋汰的，張建軍、劉瘸子、楊曆年、馬曉華、二虎等等都不是善茬！

    還有幹廢品收購的趙腚、開音像店的二驢子、開旅店的地瓜、開錄像廳的大眼兒、大虎，開遊戲廳的劉二狗和豬大腸等等，這些人看似一盤散沙，可周瘋子一旦有事兒，誰都不會袖手旁觀。

    他長出了一口氣，人在屋簷下，不得不低頭！

    手拉開大門，不由就是一怔，還沒見過這種形式的公司。

    首先映眼簾的，是個寬大的藍白相間的接待臺，看著既像賓館的服務臺，又有一些鐵路的元素，後麵是堵高大的弧形背景牆，牆上沾著四個金閃閃的大字：東北貨運！

    下麵還有四行紅小字：家在東北，人在東北，心在東北，奉獻東北！

    大黑熊暗暗撇，裝！起高調！

    接待臺裏，一個長發披肩的孩站了起來，有些害怕，眼前這個人太高了，比周總都高，進來後線都暗了幾分。

    這人臉黝黑還胡子拉碴的，眼睛這麽小，鼻子卻那麽大，還是扁的，看著就像被人一拳打塌了一樣。

    盡管心中忐忑，還是保持著微笑，“先生，您找誰？”

    “周東北周總在嗎？”

    “您貴姓？”

    “免貴姓熊，熊海軍！”

    “熊先生，您稍等！”孩拿起了服務臺上的電話，“楊總，有位熊海軍先生找周總……”

    “哦，好的！”答應一聲放下了話筒，繼續微笑：“熊先生，楊總請您進去，直接上二樓，總經理辦公室……”

    “楊總？”大黑熊有些奇怪，“楊老七？”

    孩怔了一下，可不知道楊總還什麽楊老七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，隻是又禮貌地笑了笑，一手，“熊先生，您請！”

    大黑熊沒再多問，大步往裏走。

    繞過服務臺，看到的是好多辦公桌，一些年輕人在忙忙碌碌，往裏瞅還有幾間辦公室，規模看著可是不小。

    沒有人看他，大黑熊走上寬大的樓梯，實木扶手，理石踏步鋥亮。

    好個周瘋子，真是下本了！

    看著眼前的一切，不讓他自慚形穢，同樣是做木材生意，這周瘋子起步不過比自己早了兩年，可看看人家現在這個規模，再看看自己……

    哎！他深深地歎了口氣。

    二樓靜悄悄的，寬闊的走廊，地麵同樣是天然大理石，隔幾步就擺放著一盆綠植。

    他站在走廊往兩側看，一側掛著會議室的吊牌，還有兩間辦公室，扭頭往另一側看，就看見了二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