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幾年每次喝酒，瘋子都會帶上劉老六，哥幾個看在他的麵子上，再加上劉老六這人十分憨厚，話不多，喝酒也爽快，相的一直都不錯。

    不過，從來沒人看過劉老六打架，今天這是第一次。

    無論是老嫖還是馬曉華，都沒看過。

    這事兒其實怪周東北，因為他從來沒說過，在老萊獄裏，陳一刀這個老江湖，都差點兒就被劉老六紮死。

    正因為是第一次看到，馬曉華此時才發現，這個老實的甚至有些木訥的漢子，裏仿佛藏著頭洪荒猛，真有一天撕破牢籠，誰能擋得住他？

    或許瘋子正是看到了這一點，才不想讓他繼續看大門！

    事實上當初老嫖連哄帶騙讓劉老六幫他，劉老六如果堅持不去，誰都不會他，是想平安過小日子，還是富貴險中求，路給他了，自己選擇……

    他還有些費解，劉老六有文化，比自己強太多了，可瘋子為什麽不讓他在公司幫忙呢？

    瘋子呀瘋子，你是怎麽想的呢？

    他說出了自己的疑問，老嫖嗬嗬一笑：“一個看大門的想做管理人員？誰能服氣？再看看你，你往公司一進，誰不得點頭哈腰喊聲馬總！誰敢在你麵前瞎嘚瑟？”

    “看著好像這些人敬的是你的職務，其實多半還是你社會上的名氣，沒辦法，咱們這嘎達就這樣，地方特！”

    說完他笑了起來，馬曉華恍然大悟，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什麽都沒說，就是瞎白話而已！”

    馬曉華笑著懟了他一下，“你小子是越來越頭了！對了，我覺得不能用小孩當服務員，太麻煩了！你這地方我看都是喝完酒來，小姑娘桌前桌後的伺候，難免讓一些人起歪心思……”

    老嫖說：“我發現你心越來越了，不用孩？那還能用老娘們？”

    馬曉華沒好氣道：“非得用的？找幾個手腳勤快的小夥子不行？”

    老嫖先是愣了一下，隨後嘿嘿笑了起來，擼了兩下馬尾，“局限了，我這視野局限了，馬哥說的對，明天我就招人！”

    “那現有的這些服務員咋整？”

    “我問問們想不想陪客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快拉倒吧！”馬曉華立了眉，“我告訴你小子，人家孩自己願意幹這個的，咱不能說啥！可你小子要是良為娼，就別怪我他媽大義滅親！”

    “艸！你老弟我是那樣的人嗎？”老嫖拉長了聲調，嬉皮笑臉起來，“再說了，還用你大義滅親，二哥知道就先把我滅了！”

    馬曉華也笑了，自己想多了，別看老嫖一天天兒啷當的，腰帶也鬆，可邊兄弟們的人他一眼都不多看，傷天害理的事更是從來不幹。

    “行了，我撤了！”

    老嫖問：“後天二狗和老豬的遊戲廳開業，你去不去？”

    “廢話！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所有人都回去了，秦老三家院子裏就剩下了他和周東北，兩個人蹲在園子邊壟上著煙。

    “三叔兒，傷心了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這些人，不可！”

    周東北歎了口氣，他理解秦老三，鄉親們文化水平偏低，素質亟待提高。

    他們大多數人視野狹隘，集意識淡漠，小農思想過濃，發展意識更是幾乎等於零。

    “三叔兒，還記不記得我小學一年級那次冒？”

    秦老三愣了一下，不明白他怎麽拐到這兒了，點點頭說：“記得，把你都燒糊塗了，我和你爸、李老實，還有金四叔，趕著牛車把你送到的市人民醫院……哎，那天真冷，凍得人臉皮都疼……”

    他裏的金四叔，是老嫖的四舅老爺。

    周東北說：“如果我再晚去一會兒，可能也像滿滿一樣了！”

    秦老三歎了口氣，“滿滿是耽誤了，可大夥盡到力了，那天雨太大，牛車又陷進了坑裏……我和你爸、樸大哥換著抱著滿滿跑，到醫院都像泥猴一樣，可最後還是耽誤了！”

    “多好的孩子，隻能天天跟著他爸媽四跑場子唱戲，打打下手幹些零活，二十三了吧？婆家都難找……”

    周東北也歎了口氣，老嫖這些年沒給家裏錢，可他爸媽扔不下二人轉，一把年紀了還走南闖北的去唱二人轉。

    樸滿滿這丫頭也是乖巧，一直跟著父母，平時就在後臺幫著幹些雜活。

    老嫖前兩年把妹妹拉去了飯店，想看看能幹點什麽，不能總這麽跟著父母跑。

    可這丫頭呆了半天就自己跑了回去，把老嫖嚇的夠嗆，慌慌張張回家問怎麽了，比劃著，意思人太多了，害怕。

    兩個人說了好多，回憶起過去，總能讓心起來。

    周東北輕聲說：“三叔，我們不能因為數人的小惡，就去否定絕大多數人的大善，這不符合我們的傳統文化，更不符合實際！”

    秦老三“吧嗒，吧嗒”著煙。

    “不得不承認，我們農村人有時過於小家子氣，甚至是勢利，可我們心眼兒不壞，也有著一顆包容、質樸的心。”

    “世間一切事都有兩麵，我們必須要理看待，不能逃避，正視他們，從而改變他們！”

    “即便我們見識了太多人醜惡，可還是要相信生活很好，因為有你、有我、有三嬸，還有像滿滿和小夏、我姐們那樣善良的孩……”

    “也正是因為這些，人間才值得！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，這些話有些大，甚至是虛，可這也是我的心裏話！”

    “前些年，我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，就是多賺錢，讓我爸我媽我姐都過上好日子，我覺得我的目標基本實現了！”

    “當然了，咱不能和什麽全國首富去比，人這一生，能擔得起多大的財，是有定數的，否則一定會敗名裂！”

    “所以，我從來不貪！”

    “我也想過這個問題，你說像我這樣的普通人，如果真擁有了那麽多財富，能是好事嗎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用力了一口煙，“一方水土養一方人，我我們這座小城，我希能變的更，也希這裏的人們都能幸福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就是個俗人，野心不大，從來不是什麽富甲天下！”

    “能讓自己的親人朋友都過的好，再能幫著家鄉父老過好，這就行了，不白活一回……”

    周東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，大半夜的蹲在地壟上，與同自己父親一般年紀的秦老三竟然說了這麽多。

    啪啪啪！

    後麵響起了鼓掌聲，兩個人轉過頭，模模糊糊見王桂花走了過來。

    “東北，嬸子都聽到了，放心，這點兒事兒不算啥！以後該咋做還咋做，總有一天，咱們會讓紅升鄉為全興安市最大的養基地，也讓鄉親們都富裕起來！”

    “好！”周東北站了起來，“這次事過後，我會給叔嬸申請一筆低息貸款，咱們把規模幹起來！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接下來的日子，周大老板繼續要賬，紅升鄉的還在繼續死，好消息是一周以後死亡率減緩，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劉二狗遊戲廳開了業，生意火的一塌糊塗，周東北也去了，臨走時把兩個人拽到一邊，說盡量把機的概率挑高一些，別太黑了……兩個人連忙點頭答應。

    夜黎換了一批男孩做服務員，周東北稱其為服務生，老嫖覺得恰當。

    還有兩個詞“坐臺”和“小姐”，也是那天他無意中說出來的，這讓老嫖覺得難以接，說他詆毀了自己心目中的一部電視劇《公關小姐》。

    可這兩個詞還是很快傳播出去了，同時還有夜黎歌廳劉瘸子的大名。

    劉老六掰斷小九四手指後，現在誰都知道夜黎有個狠人做經理，人送綽號劉瘸子！

    這是老嫖最討厭的稱呼，可他擋不住這些人的，因為這些人隻是背後這麽喊，見到本人以後，不是喊劉哥，就是劉經理，他是啥招沒有。

    小九他們也徹底沒了消息，沒人知道是誰派他們來的，每個人都有事忙，沒閑心去查這事兒，對方既然有這個心思，早晚會跳出來。

    這天上午，周東北要去附近的欒翠縣，這是最後一筆款了，要回這六十四萬，馬誌強那筆款就湊齊了。

    收拾好手包剛要起，二虎進來說：“哥，五姐來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