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2年5月17日，星期日，晴空萬裏。

    哄笑聲中，周東北在盛夏的子下麵找到了另一隻紅高跟鞋，司儀張羅著過去改口。

    “爸！”

    “哎！”盛建設樂嗬嗬拿出了一個大紅包。

    周東北接了過去，又親親熱熱地喊了一聲：“媽！”

    牛素芬答應一聲，也拿出了一個大紅包。

    司儀高喊著點煙，接下來又是吃麵條，一碗麵兩個蛋，兩個人互相喂給對方吃……一套流程下來，已經十點了。

    司儀牛星，在興安市很有名氣，今年30歲，戴著副金眼鏡文質彬彬。

    一個月前，周東北就讓老嫖定下了他。

    那天去之前，老嫖還發出了一聲歎，說再牛還能有電視臺的主持人牛？

    周東北踹了他一腳。

    盛夏今天穿了件大紅晚禮服，這是在滬市花重金定製的，致的妝容，小臉蛋吹彈可破，從始至終都在咧著笑。

    新郎新娘往出走，牛素芬紅著眼睛，過去一把掐在了閨的小蠻腰上，“你個小沒良心的，就不能嚎兩嗓子？”

    盛夏笑道：“哭啥？假惺惺的！你們不得我趕快嫁出去，我更盼著早點為老周家的兒媳婦，整啥景兒啊？！”

    眾人大笑，牛星也忍不住大笑起來，主持了這麽多場婚禮，真是頭一次見到這麽颯爽的新娘子。

    牛素芬眼淚又下來了，沒人能理解當媽的心，雖然這丫頭一天天的就知道氣自己，可畢竟是自己上掉下來的，就這麽給別人家了，心裏空嘮嘮的難。

    盛建設過來摟住了肩膀，勸道：“哭啥？還不是早晚的事兒？走吧！”

    大夥都在往出走，牛素芬抹著眼淚，“你個死老爺們，我看你是一點都不難……”

    “一個婿半個兒，這就白得了半個兒子，我難啥？把你矯的，麻溜走得了！”

    幾天前的晚上，趙玉芳來了家裏，閑聊一會兒後，又拿出了四萬塊錢。

    牛素芬佯做推辭，兩個人撕撕，終於惹火了盛建設，老實人輕易不發火，最後沒敢收這個錢。

    三姑六婆嘰嘰喳喳，出了院子後，大夥都吵吵把火的找車上。

    紅升鄉的鄉親們今天算是開了眼界，一般人家結婚，一輛手扶拖拉機就解決了，也隻有條件好的，才能花錢雇輛轎車做頭車。

    就算是在城裏，多數人家托關係，花錢雇，也不過就幾輛小轎車而已，人多的話就再加一兩臺大客。

    可周家老二的婚禮一臺大客車都沒有，浩浩都是轎車，一眼看不到尾。

    這是一場令興安市民眾十幾年後，還常常提起的盛大婚禮，進到市以後，路兩邊無數行人駐足觀看。

    第一輛是半截子小貨車，車廂裏坐著的幾個人，有兩臺攝像機，還有三臺照相機。

    接下來是頭車，黑的大奔馳上紮滿了紅的玫瑰花，機蓋上也是用玫瑰組的大大的心形。

    頭車後麵，又是10輛各地牌照的奔馳600SEL，隨後是10輛皇冠S130，再往後是10輛奧迪100……

    紅的桑塔納至得有三四十輛，不過都排在了最後。

    進到市以後，車隊變了兩排，可即使是這樣，頭車都到了東北大飯店，後麵還有車沒過橋北水泥橋，可見這車隊得有多長！

    好像全市的警都出來了，維護著沿途的通秩序，市裏僅有的幾個紅綠燈更是一路綠燈。

    兩掛震天響的炮竹聲中，一深藍皮爾卡丹西裝的新郎下了車，伴郎二虎趕快下車跑過來，後跟著伴娘候小玲。

    鞭炮停了，周東北拉開了車門，盛夏出來了，笑如花，圍觀的好多人都發出了歎，新娘子真漂亮。

    今天是盛夏第一次化妝，第一次穿了雙一掌高的高跟鞋，看著個子拔了好多。

    馬曉華抱著兒子，“方方，你看夏阿姨好看不？”

    三歲的馬方張牙舞爪，明顯要往盛夏上撲，老嫖幾個人手裏拎著中華煙，從兩口子邊路過，他笑道：“這小子，長大以後肯定比他爸還！”

    馬曉華抬腳就踢，老嫖笑嘻嘻地直躲。

    姬老一隻手拎著塑料袋，手搭涼棚，仰頭看著牌匾下的紅條幅搖頭歎：“可惜我那首詞了，讓瘋子寫上去，他就是不寫……”

    馬曉華很好奇，“你寫啥詞了？”

    姬老搖頭晃腦，“新婚新井新鑽頭，越鑽越深越出油……”

    老嫖差點把他扯了個跟頭，沒好氣罵道：“屁的新鑽頭，快他媽幹活去得了！”

    馬曉華哈哈大笑，別說，這小詞兒整的！不過老嫖說的對，新婚不假，井和鑽頭肯定不是新的……

    周東南把閨給了老婆婆，忙活的一頭汗，今天大百貨和商業局的人來了好多。

    老嫖帶著姬老、劉二狗和郭老四，四大王齊上陣，一輛車裏扔兩盒包中華煙和一包喜糖。

    楊曆年帶著土豆、許大寶、大眼兒、大虎、三胖子他們張羅著接待客人，分配座位。

    今天市裏得上名號的社會人都來了，就連蹬大的教主和市的賊老大水蛇腰都不請自來，同時還有小王爺陳慶之，這讓穆桂英又挪不開步了。

    市裏好多企事業單位的領導都來了，梁建國和趙秋蘭夫妻在接待，劉巖和周月華兩口子也在幫著忙活。

    周東北和盛夏在眾人簇擁下進了飯店，大黑熊帶著袁鬆到了，他的車本就開不進來，離老遠停在了路邊。

    “老七，”大黑熊嘿嘿直笑，“你這服是來的吧？”

    楊曆年也不客氣，“艸，那也不是你的！”

    大黑熊反相譏，“你倒是想了，也得能撐起來不是？”

    “別嘰霸整用不著滴，紅包呢？”楊曆年大手一，直接要起了紅包。

    這二位剛進去，陳軍和魏家哥倆也到了，幾個人離老遠就拱起了手，楊曆年雖然不待見他們，可今天太特殊了，勉強出一些笑容，收了他們的紅包。

    大廳裏搭建了一個小型舞臺，老嫖在林業文工團借了兩個一人高的百威音箱和雅馬哈調音臺。

    樂隊一共四個人，架子鼓、合、電吉他和電貝司，男歌手還是那兩位。

    六個人都很開心，畢竟是周瘋子的婚禮，這是未來的談資！

    還有一點很重要，人家是加倍給的錢，正常婚禮樂隊一人就是一百塊錢，可人家樸總一出手就是一倍，一人二百！

    能不高興嘛！

    還有這套音響，文工團的這套進口設備，可比他們自帶功放的野馬音箱強太多太多了，今天有福了，竟然能用上這套家夥事兒！

    男歌手連著唱了幾首歡快的歌曲，牛星走上舞臺，鬧哄哄的大廳這才安靜下來。

    “婚禮即將開始，有請新郎新娘步的殿堂！”

    婚禮進行曲奏響，周東北和盛夏抱著手捧花緩慢地走向舞臺，包間裏好多人也都湧出來看。

    周東南靠在了郝忠海上，激的流下了眼淚，能看著弟弟和小夏結婚，這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，盼著七年，今天終於得償所願。

    攝像機一左一右，抓拍著兩個人的麵部，幾臺照相機的閃燈更是不停閃爍。

    牛星的聲音響起，混響係統讓他的聲音更加清晰、激昂而厚實：“聽，這是幸福的樂章，這是人世間最的殿堂……”

    “周東北先生，請問你願意娶這位漂亮的盛夏小姐嗎？從今以後，無論貧窮還是富有，健康還是疾病，一心一意，忠貞不渝地保護，珍惜，你願意嗎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拿著另一隻話筒，大聲喊：“我願意！”

    大廳裏口哨聲、掌聲四起，熱鬧的一塌糊塗。

    問到盛夏的時候，的聲音也不小：

    “我願意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