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裏。

    二虎帶著郝不凡在玩老鷹抓小，周東北坐在藤椅上喝著茶，“姐夫，我給你整臺大哥大吧，也方便一些。”

    郝忠海頭都沒抬，“別扯淡，你看看全市哪個派出所所長拿那玩意兒？就算分局市局……”

    話沒說完，他就嚷了起來，“哎——爸，你倆馬我都吃了，咋又多出來一個呢？”

    “吃了？”周旺一臉迷茫，“你記錯了吧？那是上一盤兒的事兒！”

    “可拉倒吧，這棋沒法玩兒了！”

    他拍拍屁要走，周旺一把扯住了他，誠懇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，把那個馬拿掉後，又換上了一個相……

    郝忠海接上了剛才那個話題，“辦公室就有電話，我要那玩意兒幹啥？”

    說到這兒，又拍了拍腰上的托羅拉數字BP機，上麵的小紅點十分醒目：“就這玩意兒，一年還得花180塊錢呢，能找著人就行唄！”

    “要不我給你換個漢顯？我看市裏已經有人戴了，也是托羅拉的，像個小電視似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要，死老貴的，聽說賣兩千八佰多呢！再說了，走哪兒都能找得到你，也未必是好事兒！”他又指了指桌子上的大家夥，“就你這破玩意兒，回家好用嗎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幹笑兩聲，此時全市才兩個基站，最多能容納320個用戶，信號實在是太差，在市打電話都得走來走去的找信號，回到紅升鄉更是一點兒信號都沒有。

    周東南喊了起來：“開飯了！”

    飯桌上。

    周東南說：“謝總要退了，局裏的意思想讓我做總經理，你的意思呢？”

    周東北笑道：“我看你們也快黃攤兒了，興安商城裏的服多種多樣，誰還去大百貨買服？你要是不想改革，就別接這個爛攤子，不如進局裏做個副局長……”

    周東南搖了搖頭，“副局可不上我，前麵還有一堆人排著隊呢！”

    周東北放下了筷子，“那就接過來，混唄，黃攤兒之前調個好單位，你想去哪？”

    周東南臉就是一沉，“我可以調走，可那些站櫃臺的姐妹們怎麽辦？不能讓人背後撮脊梁骨！”

    “兩個辦法，”周東北豎起了兩手指，“一是承包下來，以前不讓這麽幹，現在沒病了，都改品屋往出租，這可是個發財的好買賣，還省心！至於說那些營業員，完全可以給一些房租上的優惠，讓們自力更生唄！”

    “第二個辦法，出去走走看看，去大城市學學，看看人家的商場是怎麽經營的！例如大連商場，還有京城的北辰購中心、賽特、百盛……”

    “對了，還有鄭州的亞細亞，你看看人家廣告多猛：中原之行哪裏去，鄭州亞細亞！”

    周東南手裏的筷子久久沒再，郝忠海看了一眼，知道一定是對第二個建議了心，自己媳婦對升發財都沒啥興趣，在大百貨這麽長時間了，舍不得走。

    二虎吃完就和周旺帶著郝不凡玩去了，人們開始收拾碗筷，周東北和郝忠海坐在院子裏聊天。

    這座兩進的大院子，規劃設計都出自周東北的手，他也是據京城四合院的規劃，又結合了東北特點設計的。

    一進院子是廚房、餐廳、客廳以及兩間客房，二進院子都是自己家裏人臥室。

    有了前車之鑒，他本想雇兩個人看家護院，可他爸媽說啥也不讓，說那就地主老財了！

    沒辦法，他隻好買了兩條德國純種黑背，從小養起，現在已經威風凜凜了！

    兩進院子的劃分非常合理，可周旺倆口子覺得這種院子不能種菜，讓人心裏沒著沒落兒的，於是在門口停車場南麵，周東北又要了一塊地，讓他倆種蔬菜。

    家裏還有十二畝地，依著他的意思都包出去，避免上秋就喊自己回來收苞米。

    想起這個他就一個頭兩個大，興安市最大的老板、最牛的周瘋子，每年還得回家剝玉米。

    去哪兒說理去？

    前幾年他們不這樣，家裏有活兒從來不喊自己，可這兩年不知道怎麽了，有事沒事就喊自己回來。

    “咋了，聽說彩禮錢出了點兒問題？”郝忠海小聲問。

    “嗯，”周東北靠著椅子上，長舒了一口氣，“會親家之前我就說多拿點，盛夏非說一萬就不了，結果前兩天李嬸過來串門，說盛夏媽和叨叨的，哎！”

    郝忠海笑道：“你有錢，多拿點兒！”

    周東北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，“你當年咋才給我姐拿兩千？三天回門又給你們拿回去了，不要臉！”

    郝忠海兩隻手一攤，“我窮啊！”

    “我呸！”周東北啐了他一口，“那是我家不挑你，我姐傻乎乎樂顛顛地就跟了你，著樂去吧！”

    郝忠海哈哈大笑起來，想起周東南心裏就滿是甜，得妻如此，夫複何求！

    周東北歎了口氣說：“我和我媽說過，人家把閨都給我了，想要多錢就明著說個數，咱沒二話！”

    “你拉倒吧，我看哪，還是得和小夏好好商量，拿多了肯定得生氣！”說到這兒，他歎了口氣，“還真是生外向，我家丫頭以後可別像小夏似得……”

    周東北也大笑起來，“你看看，放我上的時候，都覺得盛夏是好樣的！可繞到你自己上以後，又怕自己姑娘像一樣了，人吶，太自私！”

    “廢話，誰不希自己姑娘心疼自己？”他翻了個白眼。

    “盛夏不心疼爸媽？的工資大部分都給媽，家裏吃的用的，老兩口上穿的，哪一樣不是盛夏置辦的？”

    郝忠海點了點頭，“這倒是實話，小夏子雖然潑辣，可心善，就是媽事多一點兒，也不是大病，哄著來吧！”

    “說的就是呀，攤上了還能掐死？對了，你和我姐再要一個唄，可能就是個男孩呢？”

    “扯淡！姑娘有啥不好的？再說了，咱東北計劃生育工作全國可是領頭羊，除非我工作不要了！”

    “沒事兒，我幫你找人兒，不就是罰點錢兒嗎？你信不信？再過30年，想讓人生都沒人生……”

    “別扯犢子，最近工程咋樣？”郝忠海岔開了話題。

    周東北喝了口茶，“都是孫哥張羅，好！”

    郝忠海說：“你這幾年太順了，承建了紅鬆家廠和興安商城，大大小小幹了那麽多有油水的工程，紅鬆一廠和二廠的木材又都被你送了，嫉妒眼紅的人實在是太多了……”

    周東北點了煙，默默著。

    自己未雨綢繆，怕李長江走後出現變局，才讓老嫖拿下了那個電視臺記者吳姍姍。

    這兩個人在一起膩歪了半年多，再後來就是沒完沒了的吵、鬧、甚至大打出手。

    每次兩個人打完，都像發生了一場世界大戰，老嫖飯店後院的臥室玻璃都被砸了好幾次。

    那段時間，他臉上的傷就沒好利索過，心疲憊。

    老嫖就是想玩玩，沒想到這個人如此難纏，說啥都要嫁他！

    後來周東北見實在是不像話，這個坑又是自己挖的，就出麵把吳姍姍調到了電視臺的新聞部，做了節目主持人。

    世事玄妙，誰又能想到，這一世竟然是自己幫做了主持人。

    或許老嫖真的隻是吳姍姍人生中的一段小曲，曆史總是有著驚人的巧合，1989年夏天，吳姍姍在一次活中，與白祥不期而遇，很快就勾搭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1990年，吳姍姍和電視臺一位攝像師結了婚，並且很快就顯了懷，還沒等孩子生下來，又火速離了婚。

    而讓所有人都倍意外的，就在吳姍姍結婚不久，白祥竟然悄無聲息地調走了，一丁點預兆都沒有，據說是去了南方某座沿海城市。

    周東北知道這個消息後真懵了，上一世的白老大可是坐了李長江的位子，直到退休。

    自己這隻小蝴蝶威力這麽大嗎？問題是怎麽也扇不到人家呀！

    去年春天，吳姍姍停薪留職，傳言也去了那座城市，並且很快就為了那座城市電視臺的當家花旦……

    當然，這或許就是另一個狗故事了！

    至此，周東北所有擔心煙消雲散，提前的布局也都落了空。

    沒想到最大的益者是老嫖，畢竟人家可和那座城市無數男人的夢中人歡好過，想想都牛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