咚咚咚！

    “進！”

    二虎推開辦公室房門，“周總，紅旗建築工程公司的總經理秦民要見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周東北站了起來。

    秦民穿著一件藏藍夾克，臉上胡子拉碴，看著有些頹廢。

    周東北繞過辦公桌，微笑著迎了上去，離老遠就出了手，“秦總，你好！”

    秦民一眼就看到了牆上懸掛的那把斧子，咧勉強笑了笑，“周總好！”

    兩個人握在了一起，這次誰都沒有用力，輕輕一就分開了，秦民更沒再掏出他的白手絹手。

    周東北十分熱，張羅著坐在了沙發上，二虎開始沏茶。

    “來，煙！”他新打開了一盒中華，出一遞給秦民，又劃著火柴幫他點燃。

    秦民說了句謝謝。

    這一個星期太煎熬了，自己更是在分局被審了十幾個小時才放出來。

    那晚在醫院，張大蛤蟆扔下一句話就走了，本以為隻是教訓一下這個周瘋子，徹底把他歸攏個服服帖帖，沒想到後來發生了這麽多事。

    郝國被抓，張大蛤蟆被殺，剛給自己做保鏢還不到半個月的孫洪剛、三娃子和黑蛋都死了，就剩下一個二栓，也被抓了進去。

    從自己大哥被停職到出這些事，距離簽署那個合同不過短短兩天時間而已，自己邊這些人死的死、抓的抓，隻要不傻，誰都知道這是因為什麽。

    幸好二栓沒有咬，這些事也真不是自己指示的，自己和大哥又有一些關係，否則一般人真扛不住。

    眼前的周瘋子不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，別看他在社會上有那麽多的“傳說”，可在自己眼裏，不過就是個小崽子而已，兒就沒瞧得上他！

    可萬萬沒想到，這個一臉人畜無害的小子不出手則已，出手就是全方麵的絞殺！

    濺三尺，人頭滾落！

    周東北笑瞇瞇地看著他，自己可沒做任何小作，這一個星期以來，隻是在公司見了一些關心自己的朋友而已。

    例如郭老四、劉二狗、還有開咖啡屋的姬老，總之一句話，一個正經人都沒有。

    他今天能來，那是因為他自己嚇唬自己，扛不住這種力了！

    雖然痛打落水狗很爽，可周總是個大度的男人，始終遵守著“做人留一線，日後好相見”的世哲學。

    大度不假，但也確實沒辦法再對眼前這個人出手，事發展到今天，自己一直都是害人的份，如果得理不饒人，必將引起反噬。

    這也是那晚在虎威廳喝茶時，方振勸告自己的，凡事當有度，做人應知足。

    拿到二栓的口供後，市局就把整個案子切在了秦民那裏，沒再繼續向上查。

    其中一個原因，二栓口供說的很清楚，他們所有的行，都是張大蛤蟆和孫洪剛商量好的，秦民並不知。

    所以分局審秦民，也不過是走個程序而已，事實證明這個人確實沒那個膽子。

    至於還有什麽其他原因，周東北沒多問，不過想想也知道，秦民的哥哥秦顯民背後畢竟站著白祥，就此打住對誰都好看。

    既然如此，人家又來低頭了，就不能把他到絕路。

    二虎倒完茶出去後，秦民這才張了：“周總，這個項目我不做了！”

    “哦？！”周東北一臉驚訝，“為什麽呀？這可是咱們市今年最大的項目了，不做豈不是太可惜了？”

    秦民恨得直咬後槽牙，可臉上還是勉強出了一笑，“我媳婦不太好，想帶去京城好好查查，家裏一團麻，實在是沒力做了！”

    周東北臉上都是憾，問：“啥病啊？沒看看中醫？”

    “腸胃不好，總壞肚子，跑了幾家醫院也沒查出問題來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，聊的還投機，不過一句都沒再提工程的事。

    周東北了手，“喝茶！”

    說完他端起了茶杯，茉莉花香四溢，進到鼻子裏直心脾，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樣舒爽。

    甭管人家是不是有意端茶送客，秦民也不想再坐下去了，意思到了即可，於是起笑道：“那就這樣，我也就是過來走一走，閑聊兩句！”

    周東北裏說著再坐一會兒吧，人卻站了起來，往出送他又說：“秦總以後常來坐坐，回去也給嫂夫人帶好……”

    門外二虎在等著送客，秦民不讓周東北再送，可他堅持送到了樓梯口。

    “周總留步……”

    秦民客氣著，一不留神踩空了，差點摔下去，二虎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，“秦總，小心點兒！”

    他臉一紅，知道高高在上的周瘋子還在看著，蹬蹬蹬，快步下了樓。

    周東北回到辦公室剛坐不一會兒，二虎領著方有容進來了。

    “嫂子，你咋來了？！”

    不知道什麽時候起，他和老嫖他們都改了口，一口一個嫂子，一開始方有容還臉紅，了幾次也就默認了。

    方有容穿著稅務局的製服，應該是從單位過來的。

    落座後，二虎張羅著沏茶。

    “有事兒？”周東北見言又止的，就問。

    “嗯，有點兒事兒！”

    “二虎，你去看看孫哥回沒回來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用不用！”方有容連忙攔住了他倆，“二虎兄弟也不是外人，沒啥忌諱的！”

    兩個人都看著，不由更是奇怪起來，怎麽臉還紅了呢？

    方有容掩飾地拿起茶杯，不想又被熱茶燙了一下，連忙收回了手。

    “嫂子，有啥話你就直說，是家裏用錢？”說完他又對二虎說：“你去張姐那兒，給嫂子拿一萬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是不是不是……”方有容擺著手，臉更紅了，“我、我……”

    周東北和二虎莫名其妙，啥事這麽不好說，又是麵紅耳赤，又是結結的？

    “我、我懷孕了……”

    啊？！！

    兩個人還真是大吃一驚，一起看向了的肚子。

    “沒、沒那麽快，才查出來……”方有容臉更紅了。

    周東北一拍大，“太好了！馬哥要當爹了！”

    二虎也咧著大直笑。

    周東北連忙把手裏的煙按滅在了煙灰缸裏，反手了二虎脖子一下，“快快快，煙的掐死！”

    二虎愣眉愣眼，“為啥呀？！”

    “二貨，二手煙對胎兒不好！”

    方有容還真沒聽過這個說法，連忙說沒事兒，二虎還是掐滅了煙。

    周東北已經明白了來的意思，於是說：“嫂子你放心，孩子出生前，我肯定讓馬哥出來！”

    方有容笑了，隨後鼻子一酸就掉下了眼淚，看的他倆也難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第二天，市建委辦公室主任王長友來電話，邀請周總經理到建委談談。

    當天晚上，周東北在東北大飯店宴請了建委一眾領導，唯獨缺了還在停職的秦顯民。

    酒宴散後，周東北一直坐在虎威廳沒走，直到夜裏十一點多，忙完的徐輝才來。

    兩個人聊到了後半夜一點才散。

    第二天晚上，在油廠小區一家火鍋店單間裏，建委副主任秦顯民到了。

    單間裏坐著三個人，左邊是分局副局長魏俊民，右邊是建委主任楊國慶，中間位置坐著的正是白祥，此時他正夾著一片羊在火鍋裏涮著。

    著一臉紗布的秦顯民，楊國慶真是恨鐵不鋼，可又不好當著白老大發脾氣，於是說：“快坐吧！”

    魏俊民繼續說著案件始末，說到郝忠海撲在手榴彈上的時候，白祥停了筷子，扭頭看著他問：“沒有水份？”

    魏俊民搖了搖頭，“應該沒有，沈波是他的好兄弟，一起從戰場上下來的！急之下，都是下意識做出來的作，不可能是做戲……”

    白祥放下了手裏的筷子，良久歎了口氣說：“下意識？有幾個人能做出這種下意識？誰又能用自己的命去做戲？難得，難得呀！”

    魏俊民說完後，白祥又說：“這個案子，無論這個周東北在背後玩了多貓膩，但死的人和被抓的都是罪有應得！”

    三個人連忙點頭稱是。

    楊國慶瞥了一眼秦顯民，見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後才說：“領導，那個項目有了一些變化……”

    白祥看向了秦顯民，“顯民，說說吧，怎麽回事兒？”

    秦顯民漲紅了臉，幸好臉上紗布比較多，別人也看到，支支吾吾道：“我、我老弟家裏出了點狀況，要帶我弟妹去京城看病……”

    白祥那張臉如古井般毫無波瀾，卻在心裏把他秦顯民的名字劃掉了，這個人，不可用！

    他點了點頭，輕聲說：“哦，看病可是大事，好好去查查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