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升鄉。
周旺沒想到這麽晚了還有人上門。
趙玉芳盤在炕上做著針線活,電視開著,偶爾抬頭看上一眼。
“誰呀?”拿著針在頭發上抿了抿,問。
“不知道呢!”周旺下炕找鞋,“可能又是馮嘎子送菜來了,這小子白天在沙場忙活,晚上又折騰大棚,總也閑不住!還說過些天要把棚拆了,把地都翻一遍,殺殺菌啥的……”
“可說是呢,昨天他媽來了,嘮了好長時間才走,老太太想給他說個媳婦,著急了!”趙玉芳笑了笑又說:“晚上涼,披件兒服!”
“嗯吶!”周旺趿拉上鞋,拿起櫃子上的中山裝披在了上,一門簾往出走。
“爸,誰呀?”周東南從西屋探出了腦袋,盛夏晚上在家吃的,兩個人正說著悄悄話。
“可能是馮嘎子,我看看去!”
“哦”了一聲就回去了。
院門又響了起來,周旺推開屋門,一隻手拄著門框提鞋問:“誰呀?”
“叔,我是周總公司的,他讓我們送點東西!”一個男人在院外說。
“哦,你等一下!”周旺答應了一聲,不是馮嘎子。
兒子朋友多,公司一天天人更多,尤其是過了年以後,又立了一家新公司,還雇了幾個小夥子。
公司二樓每天都有來倒騰木材的南方老客,說話南腔北調,人來人往,也不知道誰是誰。
再加上兒子常打發人往家裏買東西,於是他也沒多想。
他提上了另一隻鞋,一邊走還一邊琢磨,這年頭喊經理的多,稱呼什麽“總”可是新鮮,兒子越來越出息,他也是高興。
大門開了,外麵是四個大小夥子,還支著四輛自行車。
線太暗,本看不清模樣,隻能看到後麵一個矮個子戴了頂前進帽,地上放著兩個白的大塑料桶。
“這又是送的啥呀?”他問。
“酒!”前麵那個男人嗬嗬笑著,“周總托朋友弄了兩桶65度小燒,說賊好喝,就讓我們送過來!”
“哦!”
周旺走近了一步仔細看他,模模糊糊,看小夥子約有二十八九歲,個子不矮,濃眉大眼的端正。
他覺有些眼,可又肯定沒見過,就問:“我沒見過你,你……”
“哦,”那男人還是那副笑嗬嗬的模樣,“我姓孫,才到公司!”
他正是孫大馬棒的二哥,孫洪剛!
“都進來吧,這都幾點了,大晚上的折騰它幹啥?!”周旺沒再多想。
幾個人往院子裏走,戴著前進帽的二栓一手拎起一個桶,周旺笑道:“這小夥子,勁兒真大!”
又見他們沒推自行車,就說:“都推進來唄?!”
“不用!”孫洪剛說:“送進屋就走了!”
他一邊說著話,還四下打量著左右鄰居,見都亮著燈,更不想在院子裏翻臉手。
一行人剛走到院子中間,就聽後麵有人說:“叔,棚裏韭菜下來一茬,給你們送點兒!”
聽到有人來了,孫洪剛緩緩轉過,就見一個瘦高個男人進了院子,胳膊上還挎著個小籃子。
他後兩個人把手進了腰裏,孫洪剛微微搖了搖頭。
周旺笑著迎了過去,“嘎子,正好老二讓人送了一些酒,進屋,我給你裝回去點兒!”
馮嘎子說:“算了,這都幾點了,改天我再過來!”
周旺拉住了他的胳膊,“別扯犢子,走,進屋!”
馮嘎子笑嗬嗬地和幾個人打招呼,還說:“我總也不往公司跑,弄的誰都不認識!”
孫洪剛笑了笑。
六個人進了屋,馮嘎子把籃子放在了鍋臺上。
周旺對二栓說:“就放那兒吧,屋裏也沒地方,都進屋喝口水,我給嘎子倒出來點兒……”
二拴把兩個大桶放在了北牆邊,四個人都沒地方。
周旺喊:“孩兒他媽——”
趙玉芳開門簾出來了。
“上次裝酒的小白桶呢?我給嘎子裝回去點兒!”
馮嘎子說:“叔,別折騰了,坐一會兒就回去了……”
“我找給你!”趙玉芳看了兩眼孫洪剛他們,覺得實在是眼生,廚房燈昏暗,四個陌生的大小夥子一不,讓莫名其妙地有些心慌。
在碗架子下麵拿出了一個小白塑料桶,遞給周旺後看向了幾個人,“怎麽沒見過你們?”
孫洪剛說:“哦,我們都是新進公司的!”
趙玉芳更是奇怪,新進公司的?怎麽沒一個人帶著,就能找到自己家呢?
周旺走到北牆邊,蹲下子去扭捅蓋兒……
突然,他的子就是一僵,因為聞到的不是醇香的酒味兒,而是一刺鼻的汽油味兒,這桶裏麵本就不是酒,是汽油!!
周東南拉開了門,“媽,咋這麽多人……”
隨後也愣在了那裏,廚房站著四個陌生男人,他們的手裏都端著一把黑黝黝的手槍。
“都別!”孫洪剛說完看向了,“你就是周瘋子他姐吧?”
周東南心髒狂跳,“是、我就是!”
屋裏盛夏也下了炕,“姐,咋了?”
“快跑!從窗戶跑!”周東南突然就是一嗓子,同時回過手就推在了盛夏上,慌忙邁步出了房間,兩隻手用力拉住了門把手,背靠著門,唯恐歹徒衝進去。
孫洪剛咧了下,這傻丫頭,擋著門能有啥用?
他笑嗬嗬走了出去,剩下三個人隻是舉著槍,本不搭理周東南。
房間裏的盛夏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此時又看不到外麵的形,可知道,東南姐剛才絕對不是開玩笑。
於是不再多想,跳上炕,拉開木窗上的鐵銷,打開裏外兩扇窗剛要往出跳,冰涼的槍口就頂在了的腦門上。
“你嘎哈呀?”問。
“嘎哈?”孫洪剛問:“你是周瘋子對象?”
“嗯吶!”
“不錯!”說完也沒解釋什麽不錯,槍口用力一頂,“回去!”
沒辦法,盛夏隻好退了回去。
廚房裏。
周旺、趙玉芳、周東南和馮嘎子四個人都是懵的,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兒。
二拴把槍口擺了擺,意思讓他們都進東屋。
周東南聽到了屋裏的靜,慌忙拉開門去看,就見盛夏已經下了地,窗外模模糊糊站著一個人。
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,此時才反應過來,自己真是傻了,跳窗戶怎麽可能逃走呢?
盛夏的小臉有些發白,畢竟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槍頂住頭。
覺得一定是遇到流竄犯了,弄不好就得把所有人都殺死,然後搜刮錢財後逃跑。
雖然曾經有過一次嚴打,可這兩年類似惡事件又多了起來,市裏、林業局和鄉下都發生過,電視新聞裏說其他城市也有……
“小夏,你沒事兒吧?”周東南問。
盛夏搖了搖頭。
走回廚房的孫洪剛說:“都出來吧!”
盛夏穩定了一下心神,大步走了出去,站在了周東南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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